这只夺目的小鸟此刻正落在苏若的肩头，她侧过头去看它，它就抬起一只小爪子，放在了她伸过来的手掌上。
苏若和金色的小鸟握了握手，笑得清浅动人。
崇祯又一次看呆了，不过涌上来的黑气及时令他回神。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转身将洞口封闭，站在树梢上，要与那个男人决一死战。
穿西装的男人并没有放出他黑色的翅膀，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完全无视了崇祯。不需要什么动作，就将他的傲慢与轻蔑传达得淋漓尽致。
崇祯以灵力化剑，冲进黑气中一阵搏杀，只几秒钟的时间，只见一道金色四射，崇祯手执长剑从破碎的黑气中飞出。
他周身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恍如西方油画里带着金色光晕的神。
崇祯再次在树上站定，将手中灵力剑掷出，直击穿西装的男人。
就在灵力剑将要击中的一瞬间，男人的翅膀一下抖出，硕大而繁盛。不同于一般堕天使的灰色或黑色，男人的翅膀在耀眼的纯黑中带着赤焰的红色。
红色像丝线一样缠绕缝合于翅膀中，却没有丝毫破碎的感觉，反倒给人一种势不可挡的霸气与嗜血的印象。
男人的翅膀瞬间闭合，夹住崇祯的灵力剑，然后勾唇一笑，灵力剑化为齑粉。
崇祯有些害怕，但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男人就以一种诡异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到崇祯面前。
崇祯都没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自己就忽然被弹开，直直地撞坏了几十米的树林。
浑身的筋骨都被震碎，崇祯感觉身体软得像一摊泥。但他根本来不及顾忌这些，因为他看见那个男人徒手劈开了他封闭的洞口。
崇祯几乎是用爬的，他用手抠着遍地的草，一寸一寸地艰难前行。
爬了一米的距离，他闭了闭眼，掌间凝结出体内最后一丝灵力，缓缓抬起手，正要动作却被一个人一把从地上捞起。
檀渊用胳膊夹着崇祯，一眨眼就来到了洞里。
金色的小鸟羽毛几乎掉光了，正拼命维持着仅供苏若一人站立的一个金色的光罩。
路西法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似乎是在看小鸟能坚持多长时间。
檀渊一掌打在地上，金色的灵力成光圈状瞬间驱散了洞内的黑暗。路西法对着檀渊和善地笑了笑，露出可爱的小尖牙。
“呦，美人，真荣幸能再次见到你。”
檀渊冷着脸色，心中思忖着自己若拼尽全力能有几分胜算。
五五开。
檀渊试图唤醒方凉，金色的神识穿过层层黑暗的迷雾，即将抵达时却被一道黑色的石门堵住。
檀渊催动神力，想要强行穿透石门，神识被推动着缓缓嵌进黑色的石门里，就像挤进了将要凝固的蜡烛里，每一步都步履维艰。
有微弱的光透进来，石门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没有穿透，檀渊一鼓作气，将神识推入了方凉的脑海中。
出现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影，没有五官，只有一个黑色的身躯。不知是因为神识模糊，看不清楚，还是这个人本身就是这样。
那人感觉到檀渊的侵入，一双冰冷的眼睛盯住檀渊，大手一挥，檀渊的神识轻易地就被推回来。
檀渊一手捂心，口吐鲜血。眼前金光像星星一样闪亮，头晕地不行。檀渊本能地伸伸手想要扶住崇祯，却扑了个空，径直栽倒下去。
路西法正等着和檀渊过几招顺便轻薄一下佳人，结果佳人对自己怒目而视吧，还一动不动。
终于动了吧，竟忽然吐了一大口血，要不是自己躲得及时，这昂贵的西装可就要报废了。
抱着一脸苍白的檀渊，路西法实在不明白这个剧情究竟是如何发展的。他抬头看了看崇祯，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线索，然而他等到的只是又一柄灵力剑。
檀渊昏倒的那一刻苏若听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句话，崇祯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我刚才给你的匕首呢？”
苏若从身后拿出一直紧紧握着的匕首，说：“在这呢。”
崇祯最后看了苏若一眼，苏若只觉得那眼神包涵了世间所有的想得到，想不到的温柔。
正当她要深深沉浸在这样一双眼睛中时，他轻轻开口：“用这把匕首刺穿我的心脏。我的心脏破碎的同时能够净化世间一切邪魔怨灵。”
似乎突然听见亲人离世的噩耗，苏若第一个反应是这不是真的。
也许神和人类不同？她想到了这点，猛地抬头问崇祯道：“那你是不是不会死？”
崇祯想要说什么，看着晾在一边的大魔头，他宠溺地摸了摸苏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当然，我是神仙，没有心也可以活的。快动手吧，不然咱们都得死。”
苏若忽然觉得无比的心安，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同时发出坚定的“恩”。
她将匕首从鞘中拔出来，在崇祯心脏的位置比了比，然后用力地举起。
整个过程崇祯一直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苏若。
这样娇嫩的脸庞，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遇到。终于遇到了，又为什么马上要永别。
崇祯不想错过最后看着她的机会。
但苏若的匕首并没有刺下去。相反地，她看着崇祯的表情，一把丢掉了匕首。
“大骗子，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对不对？！”
苏若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脸上已是一片冰凉。
崇祯宠溺地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对不起。”
他用神力将匕首召回，强行放进苏若手中，然后他紧紧抓住苏若的手腕，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对不起，只有心爱的人动手才能生效。”
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崇祯的身体逐渐破碎成金色的版块，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抚摸苏若的脸庞，尚未触及就已消散。
同时一道金光从他身体里迸射而出，拥有着远远超越原子弹的力量，荡平了所有黑暗。
随着黑暗的消失，苏若的匕首掉在地上，她也一下跌坐在地。像抽干了生命力的枯枝，她没有哭，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原地不动。
像一尊静止的石像。
像所有人听见亲人突然离世的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她想，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指尖微动，一堆细沙穿过指缝。她记得初中时看过谁的比喻，说生命正如流沙逝于掌心，匆匆而已。
她仔细地收好这些流沙，将睡衣的下摆抬起来在腰间扎住，保证沙子不会掉出去。
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还没开始开始相爱，就已经没有以后了么？
一声鸟鸣打断了苏若的思绪，她的眼泪像瀑布一样肆意流淌在脸颊上而她并未察觉。
她满心满眼都是那只金色的鸟，那只崇祯留给她的鸟。这只小鸟此刻安然地站在她的肩膀上，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她反复摩挲着它的羽毛，一点点将杂乱的分叉捋顺。鸟儿啼叫着飞到檀渊刚才所在的方位，苏若忽然发现洞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檀渊在哪？
难道是因为身上的恶怨，被……
苏若捂着脸不敢去想，她只剩下这一个朋友了，她不要……
可这个洞穴就这么大的地方，没有檀渊半点影子。
不过也没有那个男人的影子，苏若心里惴惴不安，只是本能地跟着金鸟从洞口爬出，在走了不知道多远的道路之后，终于来到一扇石门前。
“所以，又见面了。”
石门外传来方凉慵懒的声音，这个语气显然不是跟她说的，苏若正要推开门的手下意识地收住。
她屏息凝神，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上。
“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说过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的。”他的皮鞋在地上踱着步，发出皮革与地面接触特有的声音。
他一挑眉，继续说道，“对吧？你们东方人爱玩的文字游戏。”
方凉冷冷一笑，“真是，后会有期啊。”
路西法似乎没有听懂方凉语气中的嘲讽，面色一变，认真地说道：“好了，那么我们开始决斗吧。”
苏若能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都变得极其富有压迫力，她大口地喘着气却没仍然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耳边传来巨大的嗡鸣声，印证着苏若的状态。她依稀记得人在缺氧时会经过几个层次，耳鸣，恶心，呕吐，是第一层次。
她颤抖地举起手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正是第二个层次的表现。
意识开始模糊，心跳快速而无力，苏若已经躺倒在地上。金鸟似乎也受到路西法气场的压力，已经不能维持鸟类的形态。
它变做一个金色的圆球，极力抵抗着黑暗的伤害。看着苏若的生命力一点点从身体中消失，它缓慢地降落在苏若的身上。
红色的印记在金光感应下微微闪烁着，从苏若体内离开。金光将印记包围住，然后整个球体一下一下奋力拍打着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