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挣扎的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又向派出所走去。

来到派出所,他径直去找那位吴科长,可是这次吴科长一反上次和蔼的态度,还没等鲁大力说话,上来就是一顿臭骂:“你这个瘸子,你又来干什么,是不是恶人先告状来了?你母亲跟女儿失踪了,我们会帮你找的,但你冤枉别人害了你母亲跟孩子,还找上门去打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鲁大力一听,就知道是鲁磊“恶人先告状”,凭他在当地的势力,警察肯定是相信他的话,事实上当时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但这吴科长无视自己一身伤痕,一边倒的埋怨自己,却令他心里陡然一凉。吴科长继续疾言厉色地说道:“你听着,这里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你的案子我们会处理的,你回家老老实实的等着消息,别再惹乱子,不然的话我们会以故意伤人逮捕你的!”

鲁大力还想辩解,说道:“不是,吴科长,你听我说,我怀疑是鲁磊……”

“够了!”吴科长大声打断他“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呢?还不快走!是不是想进拘留室啊!”

鲁大力知道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了,说不定警察真会当自己是精神病给关起来的,他低头向吴科长说了句:“麻烦你们费费心。”然后转身出门。

出了派出所,鲁大力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找谁,娘跟女儿不见了,生死不明,自己这个做儿子、做父亲的却无能为力。以前自己赚不到钱的时候,他也曾自责自己没用,不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而现在,他有的不止是自责,更多的是愧疚,他觉得自己心中有愧,对母亲,对女儿。

天渐渐黑了,道路上、居民楼、大大小小的商铺相继亮起了灯,但在鲁大力的心里,却仍是黑漆漆的一团。路边一家商店门口上有几个小孩在玩耍,鲁大力经过他们,小孩子们笑着叫骂道:“傻子,傻子,乞丐,乞丐……”

鲁大力停下脚步,怔怔的瞧着他们,心中不禁想道:“小璇快四岁了,也会这么玩,这么说话了吧,可是,可是我的宝贝女儿你在哪啊,爸爸我好想你啊!”情到深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小孩子们围在他身边继续叫着骂着,他泪眼模糊中仿佛看见女儿张着双手向自己跑来,嘴里叫着:“爸爸,爸爸,抱抱小璇……”鲁大力笑了笑,张开双手向着一名小孩子说道:“来,宝贝女儿,爸爸抱抱。”

这些小孩见他认错了人,哄笑的更厉害了,突然商店门打开,一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把几名小孩子连拉带哄的拽进屋子,一边骂道:“哪里来的要饭的,赶紧滚远点!”

鲁大力站在商店落地玻璃前,瞧着玻璃上映出自己的样子——衣衫褴褛,满面灰尘血污,神情憔悴,可不是十足一个叫花子的形象吗。

鲁大力自嘲的笑了笑,继续向前走。穿过了几条街,不知不觉间又来到村头,望着整个村子被拆除的破败景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叹了口气,正想往前走,突然听到身后急刹车的声响,还没等他转过身,车门呼的打开,几名彪形大汉从车跳下,一言不发的围了上来。鲁大力感到不妙,叫了声:“干什……”眼前一黑,头上就被套上一个黑袋子,跟着胳膊被扭到背后。他拼命挣扎,但怎敌得过几名大汉的蛮近,被强行拖上车。

车门关上以后,车身一晃,飞快的向前开去。鲁大力张嘴大叫,奈何从黑袋子发出的声音却变成沉闷的呜呜声。他想反抗,但双手立刻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接下来便是一番无休止的拳打脚踢,在被打的过程中,他甚至听得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也不知被打了多久,只听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够了,别打死了他,等回去我还要好好的陪他玩玩,到时候在弄死他不迟。”这些大汉这才住手。鲁大力喉头一甜,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但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心想:“怎么不打了,快打死我吧,打死我这个无用的东西,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车子飞快的向前行驶着。车子里虽然坐满了人,但一点声音也没有,鲁大力突然很想知道绑架自己的这帮人是什么来头,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鲁磊了,想到可能是这个恶少,他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的要站起身来,嘴里喊道:“鲁磊,你这个混蛋,是你吗,你他妈的有种打死我啊,打不死我,我也弄死你!”突然脑袋被人种种踹了一脚,有人骂道:“老实点!想死还不容易,等到了地方,自然让你如愿的。”

说话间,车速慢了下来,鲁大力心想:“到了到了,看来今晚上我就要死了,呵呵,再也不用在这世上受苦了。”

车子停下之后,有人将鲁大力拽下车,拖着他走了一段路,忽然屁股上挨了一脚,鲁大力站立不稳,一下子趴倒在地。

接着头上的黑袋子被扯掉,鲁大力吃力的仰起头,在车上的一顿毒打已使他奄奄一息,他勉强的眼睁一线,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在面前走来走去,渐渐适应一段,这才看清,在自己正前方坐着个高大的胖子,几名大汉则站在他身边,那胖子不用看脸就知道是鲁磊,这个从小就欺负自己的恶少,这个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的杀人凶手,现在正坐在椅子上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看一只濒临死亡的狗一样。

鲁大力虽然没了力气,但仍是咬着牙坐起身,虽然他在体力、势力等方面跟这恶棍相差实在太远,但在尊严方面,至少也要跟他平起平坐,虽然自己很可能命不久长,但他不希望在临死前自尊还被人践踏在地上。

一名大汉走过来强行按着鲁大力的头,一边骂道:“谁让你坐着的,给我跪着!”

“算了,他都快死了,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鲁磊挥了挥手,让那大汉退下,低头瞧着鲁大力,笑吟吟的说道:“软脚虾,感觉怎么样,很爽吧。今天白天在村里的时候你给我捣乱我怎么对你说的,我说过我不会饶了你,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哈哈哈。”

“我只想知道,我娘跟我女儿是不是你杀的?”鲁大力的声音听起来竟出奇的平静。

鲁磊愣了愣,随即笑道:“算了,你也是快死的人,就跟你说了吧,是我杀的,怎么样,我老子是村长,我舅舅是区公安局的副局长,嘿嘿,就算我犯了法,只要没有证据,法律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实话告诉你,我看你们一家子可怜,当时拆迁的时候本打算分给你们一套两室一厅的楼房,可你娘那老婆子觉得自己吃了亏,非要找我理论,要一套大房子,不然就拒不签字。妈的!”

“就为了这个,你就下狠手了?”鲁大力的牙齿都要把嘴唇咬破了。

“那倒不至于,是她到我家找我跟我爸爸闹,妈的,那臭老太婆,我只不过推了她一把,她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滚了下去……”

“啊!”鲁大力怒吼着想站起身向鲁磊扑去,但立刻被人压住。

“哈哈哈,怎么,你也想打我,要怪,就怪你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鲁磊似乎对自己的“壮举”十分得意。

“妈的,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你这畜生……”

“住嘴,少他妈跟我攀亲戚,有你们这种穷亲戚我都嫌丢人。”顿了一顿,又说道:“好了,就跟你说这么多了,剩下的你待会下去了自己去问她吧。接下来,嘿嘿……”他一脸冷笑着站起身,左手将右拳握的噼啪作响,“从上学那会起,你就被我欺负,那时候没少吃我拳头吧,过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忘了我拳头的滋味了,哼哼,今天我就活活的打死你。说起来,我虽然从小打架打到大的,但从来没尝过活活打死一个人是个什么滋味,今天就拿你试验试验,给我架起来!”

两名大汉拉着鲁大力的胳膊将他架起来。面对即将而来的死亡,鲁大力非但没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唯一担心的是可能自己会被打很久,因为毕竟打死一个人不是件轻易地事,如果能够痛痛快快的死去那就好了。

鲁磊见鲁大力的脸上没有自己预期的恐惧,不禁一愣,说道:“竟然装着不害怕?嘿嘿,希望你这么一直硬气下去,待会可别求饶哦。”说完一拳打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鲁磊的力气真的很大,就这一拳,鲁大力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狠狠的撞上墙壁一样,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鲁磊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落在鲁大力的脸上、肚子上、背上……

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滴在地上,在地上汇成一条条小河。鲁大力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一点点慢慢的从身体上抽离,渐渐地,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好像肺部被打出血了吧,睁开眼看出去,什么都模模糊糊的,终于,他的眼皮再也没力气睁开,慢慢的闭上,失去知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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