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鲁大力被一阵轻轻地哭声吵醒,他想伸手揉揉发酸的眼睛,可奈何手臂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想要张嘴打个哈欠,可是连嘴也张不开,全身丝毫不能动弹,就像被人点了穴道,又似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只有耳朵能够听见里屋清晰的传来阵阵哭声。鲁大力心中又惊又怕,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又是在做梦?可是母亲那熟悉的哭声听来却那么真实。
耳中听见母亲哭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倾诉:“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为什么……呜呜……你从小没了爹,上班又摔成了瘸子,好容易找了个老婆最后还跑了。你……你被村里人在背后耻笑,别人都笑话你是个无用鬼,可我这个当娘的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你的……”
母亲越哭越是难过,鲁大力越听越是心酸,心想:“娘,娘,是儿子没用,是儿子不孝,不能让您老过上好日子,是儿子没用……”心里想着,两行热泪也流了下来。只听母亲继续哭诉着:“……孩子,当娘的知道你在外面受累了,知道你受了委屈从来不回家说,你批命干活,只想让我跟小璇过上好日子,可是老天爷偏偏不睁眼啊,眼看着咱们日子会议天天好起来,可是……可是,当娘的没用啊,竟然保不住你的女儿……”
鲁大力本来只是难过心痛,发誓自己要努力挣钱,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母亲女儿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谁知听到最后一句心里陡然一惊,顿时冷汗淋漓,越往下听越是心惊胆战,原来母亲继续说的是:“我这把年纪死了也就死了,也算是给你减少了累赘,可是小璇还这么小啊,她才享受过几天父爱母爱啊,为什么老天爷这么没眼,让这么小的孩子下黄泉啊,我可怜的孩子,我怎么想你交代啊……呜……呜……”呜呜咽咽,哭声既悲切又惨烈。
鲁大力听完母亲这一段哭诉,整个人如被五雷轰顶一般,他想挥拳,他想踢足,他想大喊,他想……可是这该死的鬼压床,让他半点动弹不得,他在心底呐喊,喊得声嘶力竭:“娘,为什么,你为什么在胡说八道,你为什么胡说八道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跟小璇明明好好地活着,为什么你非要说你们死了,为什么?这是在做梦,是在做梦,是在做梦……”他虽然不能动弹分毫,但内心这么一阵狂喊,竟也十分劳累,终于,他累的不省人事,昏死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饭菜的香味飘进他的鼻端,他咽了口馋涎,慢慢醒转,睁开眼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一呆,屋里的电灯已经亮了,母亲正坐在对面笑吟吟的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和蔼与慈爱。鲁大力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时,就听见一声稚嫩的叫声:“爸爸!”
“是小璇!”鲁大力转身抱住扑入他怀里的女儿,右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爱怜的问道:“我的小宝贝,想不想爸爸啊,半年没见了,快让爸爸看看长俊了吗?”女儿抬起头,一张红扑扑的脸庞煞是可爱。
半年没见女儿了,鲁大力忍不住在女儿可爱的小脸上亲了又亲,突然间想起昨晚母亲那奇怪的哭诉,抬头问母亲:“娘你昨晚……”
“大力,你昨晚坐火车回来,饭也没吃就睡了,肯定饿极了吧?”母亲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给你做了你平常最喜欢吃的菜,快吃点吧。”
鲁大力向桌子上望去,只见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有西红柿炒鸡蛋,有小葱拌豆腐,还有红烧茄子等,虽然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都是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
鲁大力早已饿的肚子咕咕叫,见到令自己胃口大开的饭菜,更是饥饿难忍,放下女儿来到桌前便是一顿大吃,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还是娘做的饭最好吃。”
母亲抱着女儿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儿子大快朵颐,内心愈加疼爱,说道:“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
鲁大力吃了个八成饱之后,又想起母亲昨夜的哭声,心下狐疑:“可能那真是个梦,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看来一切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可他毕竟不能心安,向母亲问道:“娘,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当下将自己梦中听见的说了一遍。
母亲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隔了良久才说道:“孩子,你一个人在外受苦受累,还要惦记我们娘俩在家里好不好,唉,真是难为你了。”
“娘您别这么说,儿子不能让您跟小璇过上好日子,实在是心里有愧,您放心,往后我会加倍努力工作,多赚钱的。”
“够了够了,一个人一生能够平平安安的就是福,钱多了不一定好,记住了,孩子,以后不管怎样,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做人。”
“娘,儿子一向很老实。”每次回家,母亲总要对自己唠叨一番做人的道理,可这次,鲁大力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唉,给你做完这最后一顿饭,娘的心愿也了了,我跟小璇也能安心的去了。”
鲁大力还以为母亲在开玩笑,笑着说道:“娘您又胡说什么?”却见母亲抱着小璇慢慢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鲁大力奇道:“娘,您去哪?”
母亲回头向他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好孩子,娘去该去的地方。”说着敞开门走了出去。
鲁大力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连忙站起向门口追去,嘴里叫着:“娘,小璇,你们别走。”一步迈的急了,绊了个跟斗,陡然间醒了过来,原来又是南柯一梦。睁开眼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吃一惊,只见原本完好的三间屋子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自己昨夜也根本没有躺在沙发上睡觉,而是躺在一堆枯草上。房子呢?母亲呢?女儿呢?难道昨夜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梦?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