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夏末秋初,过了农忙,少了惆怅,绿色里泛着微黄,尽管我看不太清,但我知道秋将会到来,就像我想着黎明将会到来一样,古人常把秋天悲伤化,但我心里的秋也并非如此。去学校的时候是母亲和父亲还有一个表哥陪我的,一路上,我默默感叹,竟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终于逃出了高中那枯燥的生活,想想有些可笑,隐隐中也有些悲欢。还记得临行前的情形,奶奶把一千块钱塞进我的手里。

“到了学校,想家了就来个电话,家里就这几个人,你们父子都走了,感觉心里也空了,我和你爷爷一把年纪了,时间长了倒也想听听你们的声音,记得要吃好,没钱了就说,出门在外的可不能让自己手头紧着”

我看着奶奶怎么瞬间又变老了,就像父亲说的一样,奶奶的脾气阴晴不定,很多时候她更像是小孩子。我在高中读书时,每次回家,总会给奶奶一个拥抱。但这次奶奶给我的感觉却怎么也不同,她就是一个已近黄昏的老人,泪眼迷离,我顿觉嗓子眼有些哽咽。

“奶奶,你就不要担心了,我都这么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爷爷平时就言少,家里的大事小事也不管,只知道干活,现在也一大把年纪了,我想着以后他在家进进出出的忙活,有时哪里疼也不会坑一声,原本一肚子的话现在竟不知如何去说了。爷爷知道我喜欢喝茶,便给我炖了一大杯子喝。

“快点喝了,到学校可没这火炉子给你炖茶”

“是啊,到哪都喝不到这么地道的罐罐茶”爷爷笑了,奶奶笑了,我也笑了,温馨的笑。

老人佝偻的身影远去了,但那深藏的爱一直在,回家的路一直在。我将启程,去寻找那个离我很远的梦,怎能不感慨万分。

在梦里

我想

山那边的歌声悠扬

稻花香里女儿正美

微风吹动的蒲公英,

载满希望

这像极了夏日凌乱的狂欢

翘首

是你飞舞的秀发

倩影朦胧

在梦里

我想

飞驰着的列车匆忙

窗前的你双眸紧闭

时间拉着距离远行

情丝如长

这别离的笙箫万千般惆怅

眺望

向着有梦的地方

你将启程

在梦里

我想归来

偶遇“梦里**”

一路走来,人烟渐渐变得稀少,阳光透过车窗,晒得我没有一点力气,莫名的凄凉涌上心头,眼前是望不到头的柏油路,左右是望不到边的戈壁滩,我不敢向后看,是怕走过的路会带去我太多的情感,只有靠在母亲的身旁,心里才会有丝丝的安慰和平静。

“到了学校就好好学习,家里有我呢,你不要担心”母亲说:“你奶奶和你爷爷苦了一辈子,也积了一身的病,现在老了,哪里受疼痛了,有我和你爸看着了,这人老了啊,最怕的就是没人过问,他们最疼你了,有时间了就常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要真觉得他们老了,就少种些麦子,人轻松了,疼痛自然也不会多”,父亲经常说不要种了,算过来算过去都不划算,除了苦再也得不到什么,可母亲每年都会种的多,一到六月就没个闲工夫,一想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农民不种麦子吃啥去,一家七口人全靠你爸养活,也不容易,自己种些,苦是苦了些,但总不会为吃发愁吧,你放心,今年肯定少种点”

父亲笑着说:“你妈嘴里说少种点,但每次都不会少,要不是有你们兄弟三个,就凭你妈那小身板,拿都拿不到家里,更别说多种些了”,父亲一直在麦城,忙六月时也会抽时间回家帮几天忙,当然有时也会因为没时间而不会来,爷爷做不动了,奶奶不能做,母亲又没力气,重担只能落在我们三兄弟身上了。

表哥说:“舅妈,明年就别种了,家里的粮食也够吃好几年的,你在外面随便找个工作干,就是再不好,买的粮食也吃不到哪去啊”

“年龄大了,现在想出去干个啥也没人要,就是找上个工作,老胳膊老腿的也干不转,去年冬天在师范做了两个月的饭,忙的时候,还不如自家里,家里虽忙却很自由,累了就坐下休息,可是给人家干活,那就得一个劲干完才行,中途还哪有时间休息”,去年我在麦城复读,和母亲住在一起,母亲老是念叨自己站着腿疼、腰疼,干了两个月就再没去。

父亲说:“在家务农,每天都起早贪黑的想年轻都不行”

表哥笑笑:“舅妈,你还不老”,母亲也笑笑不再说话。

八个多小时的路途不远也不近。总算是到了。

洺峽市位于南迁省的中部,河西走廊东部,南靠祁连山山脉,北邻阿拉善台地,是一个地级城市。洺峽市拥有丰富的有色金属矿藏,其中以镍矿为主,因此亦被称为中国的镍都。而我所在学校也是洺峽市唯一一所高职院校。当然,这是我提前在网上查的。我们乘车到南通区,然后过天津路(又叫羊肉一条街),学校便在眼前了,洺峽市地大人少,而学校又在郊区,所以给人的感觉很静。

学校门口的那片紫金花是我印象里最美的场景,微风吹起着波浪,反反复复,有海的淡淡的颜色,也有花的温柔妩媚,还有花海中拍着婚纱照的俊男少女,无疑是最靓丽的风景线。爱情是场幸福的旅行,在最美地方见证最美的爱情,又何尝不是幸福中的幸福呢?我喜欢花也喜欢海,想像一下,带着自己心爱的人观花开看日落,就这样平平淡淡、没有太多的牵挂、没有太多的纷扰,何不是人生一大快事,我想这不是一个梦,但这肯定是场注定要付出青春年华的战争。

尽管自己上的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大学,但是出于自己那小小的虚荣心,我还是希望自己所在的学校大而漂亮,没错,那校门还算气派,除了校名的牌子挂的有点高之外,也没什么让人觉得别扭,显然,我个人在很多事情上“别扭”惯了,有这想法时竟也不觉哪里不妥。校门斜对面是综合楼,楼并不高,整体的青色,前面排着好多轿车,开学报名的人进进出出,颇有到了集市的感觉。父母还有表哥陪我报了名,又找了宿舍,母亲又忙前忙后,把桌子擦了个遍,整好了床铺,这才歇了下来。

父亲朝着我的桌子,左右看了看,说:“想想还缺什么东西,一并买上,这儿离市区远,你又刚来,做啥事都不方便”

我说“就这些,该买的都买上了,学校不是有超市吗,也方便着了,你们不用担心”

父亲的目光扫过桌子,又抬手摸了摸床铺,略皱眉头,却转瞬即逝。

“褥子太薄,都贴床板上了,还得再买一条”他说。

说走就走,我们几个只得又去市区,东找西找,总算是买上了。他们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他也难得一回笑着说:“一个人不心急么?”

“急啥,想家了我就打电话”我口是心非地说道。

“记着没事干不要去外面瞎转,拿了钱也不要乱花,一日三餐别缺着,有事没事都要给家里捎个信……”母亲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若是换做往日,我肯定会躲避这样的唠叨,可那时我却听得无比认真。

“都这么大人了,该学着照顾好自己了,以后的路还长,趁早磨练越好”表哥朝我笑着说。

终究是要走了,母亲的叮咛还在回荡,父亲严肃的脸也在慢慢变得温和,还有表哥的笑容犹在。本来是他们送我的,这回又成了我送他们,这人生总是奇怪,转眼间便把始末颠倒了。突然会觉得这个世界好安静,这般离去,真叫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别。我看那日光,远走的列车,门前的紫金花,恰如一夜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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