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气里有些闷热,天色暗淡,微朦朦的湿气飘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数,保护了镇子的从山里来的于莲生还是无聊的拿着道德经躺在老驴子的身上,左手偶尔从包裹里拿出半块干粮塞到驴子的嘴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把口水擦到驴子的耳朵上。

  “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呵!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

   道德经的第七章,莲生在大师兄的嘴里也不知道听过几遍,自己也不知道看过几遍,到底是什么意思,谁能知道,也许山中迷糊样貌的师傅知道一半,但是现在莲生只能在口中喃喃:“大道啊,你到底在哪?”。

   莲生算是很早就踏入这边对于普通人来说玄妙的世界,但是很明显,不管是这边现实还是另外的玄妙世界,他还只是个孩童。

   只要不走错路,那离皇京的路再也不会变远,于是莲生也不再担心,赶路时便是读道德经,休息时便是读完道德经后休息。

   那个不怎么见面的又懒,又迷糊的师傅曾对他说过:“如果你明白了道经的四章,那你就超过了你的二师兄,如果你同时也读懂了德经的三章,那么你就超过了大师兄,如果你读懂了道经和德经十章以上,那么你就超过我并且离大道也不远了啊。”

   只是现在莲生连一章都还看不太明白,所以他只能靠着老黄在道上慢慢走着。        

   少年儿郎多出幻想,他多想有一天脚踏七彩云斗,手持琉璃宝剑,身披白色云雷纹直褂,肩带四合如意式披肩,是厮杀沙场中,滴血不沾身。

   可惜,梦想终归是梦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地方避雨再说。

天气永远是无可琢磨的,头顶冷色调灰白的云层,无可预料地遮住了九天之外那七色的阳光,终于颤抖着下气雨来,而且越下越大。

   莲生摸摸肩上的伤口,在这山间的官道上寻找着憩身之所。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洁癖般的疼惜,自从受伤,他每天要换两次药膏,绝不碰水,绝不吃酱油,每次都要把绑带绑到最完美的状态。

可是今天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雷雨开始轰隆隆的下,无差别的在任何地方留下自己来过的证据,而莲生的真气也没有富裕到可以撑开雨帘直到阳光再次出现,或者灵巧的只保护左臂直到能避雨的地方,所以少年的全身慢慢的湿透了。

   莲生抬头看天,再看看宽广平原,眼中有些无奈的怨念,只能幸好他从小到大没学到什么污秽的话语,不然老天爷今日也不只要受多少诅咒,莲生叹了口气,他刚要从包裹里拿出算是比较干的衣服顶在头上,背后却有一辆马车接近了。

  “小道士”,马车的车夫唤住莲生道:“我家夫人请你上车避雨”。

   莲生回头看去,马车却是华丽的很,想必其中也是温暖舒适的紧,但是莲生却是摇了摇头,道“夫人之恩,小子只能心领了,只是小子现以浑身湿透,若是进了这马车,必也会让其中所湿,若是我的事变成了大家的痛处就是不美了。”

   莲生一番话倒是有条有理,车夫正欲进车厢询问,帘中突然探出一头来,是一姑娘,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举动的酒窝也在笑,真是一个笑人儿!

  “小道长,既然不愿进来,呶,这把伞儿给你”。那笑人儿眼睛微咪,递过一把花伞来,莲生称谢,接过伞来,左手护肩罩在老黄头上。

  “哎,你这少年郎,我家夫人好心好意,你却为何不领情,难道我家的伞不配遮在你的头上不成?”笑人儿原来是枚丫头,秀眉倒竖,真是可爱的紧。

   “不是不是,”莲生赶忙解释,“只是现在包裹在驴子身上,我在驴身上,驴子又踩在泥泞的土地之中,所以我们最重要的是这头驴子,要是驴子得了病,那我才要烦恼呢!”。

  “呵呵,小道长这番话倒是有理,”帘子打开,又露出一个人来,满头银发,慈眉善目,该是这车中的所谓的夫人,她的银发纪成道髻,看来也是一位信奉道家的人物。那夫人说完话又笑着后又从车出在拿出一把伞来,“但若是小道长害了大病,那才更糟不是”。

  莲生又是连声称谢,把花伞绑扎老黄的头上,右手擎这另一把新伞。

老黄绑着花伞许是感觉不舒服,摇头晃脑的,那丫鬟见了,觉着有趣,看着,在马车上嘻嘻的笑着。

  “真是有趣的小道长,”夫人回到车子里,对着半跪着的丫头说道:“要是回头他到府里来,带他来见我罢”。

   “老夫人,不就是一个小道士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丫头不解。

   “笑儿,你没有道缘啊”,老夫人也不解释,微微一笑。

   叫做笑儿的丫头歪了歪头,想想这少年确实比皇京城里的同龄公子爷们开起来顺眼的多,于是也不在多说话,安静的蹲在一角,看着自己漂亮的手指来。

  莲生目睹着马车飞快地驶过身边,车窗里传出话来,“皇京城钱门钟家,你若有缘,便前来还伞……”。

莲生挠挠头,心想“就算马儿再快也不能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去这么远的地方来啊,”他看着座下的老黄,喃喃道:“皇京城里人可真怪,”。

老黄深以为然的嘶鸣几声,莲生摸摸它头顶的伞柄,嘿嘿地笑了。

。。。。。

    雨后便是晴天,夏风儿送来凉爽的水汽,水珠在路边的草地里滚动,莲生也扯下了老黄头上的花伞,驴子头前的几根黄毛也是迎着风儿飘荡,驴背上的少年又打开了他的包裹,道德经拿在手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

虚而不屈,动而俞出。

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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