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金,不觉间,一个夏天快要过去了,绍鸣知道,每一个夏天,都有一段伤心的回忆。干了这么多天农活,他心想,我不会一辈子做农民吧!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绍鸣疲惫地躺在他的那张小床上,任窗户外的月光轻抚着他。晚风微拂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想象着外面的世界,可他却不敢奢望能走出这大山,他知道,外面的繁华会让他不知所措。

天快亮了,天边泛起了白光,月亮却依然悬在空中,只是暗淡了许多,夏末秋初的早晨有些清凉,绍鸣屋外的菊花上落满了露珠。司徒旺起来的很早,去了绍鸣的房里,看着沉睡的绍鸣,虽然心疼,但还是叫醒了他,说:“绍鸣,起来,牵牛去耕地了。”绍鸣翻了个身,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慢腾腾的穿了衣服,去牛圈牵了牛,司徒旺背上犁具,朝着山上的麦田去了。天色依然暗淡,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路荒草丛生,都沾满了露水,空气的确清新的很,绍鸣顿时来了精神,大口的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过了几个弯儿,这便到了地里,地头有一棵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槐树,枝繁叶茂,在辰风里不时落下几片黄叶来,不多时,这田埂上便响起了叱牛的吆喝声,绍鸣在地里来回的旋转着。

一晃早晨便过去了,犁完地,绍鸣先牵着牛回去了,闲着无聊,就去美婷家的玉米地里了,他知道美婷在玉米地里除草。他不知是害怕郭明厂还是什么,他竟然变得蹑手蹑脚起来了。来到地旁,他先向地里张望了一番,玉米郁郁葱葱,什么也看不见,他想,我偷偷到地里去,吓吓美婷。他把牛拴在了玉米地旁的柳树上,选了一行钻了进去,心里乱糟糟的,感觉不对劲,走着走着,没成想一头撞在了郭明厂怀里,抬头一看,吓了一跳。绍鸣涨红了脸,他以为郭明厂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个耳光,然而,郭明厂说:“绍鸣,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绍鸣跟着郭明厂出了玉米地,坐在田埂上,明厂给绍鸣递给了一根他很少去抽的纸烟,说:“绍鸣啊!给你直说吧,你可能知道,我们家美婷从小就和剑兵订了娃娃亲,我们两家也都是村里的富裕人家,这老一辈的门当户对这规矩咱不能破吧!再说了,你和美婷好了后,你拿什么养活我们家美婷,就你家那几亩薄田,怎么给我们家美婷生活保障呢?是这,你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离开我们家美婷!”夏末秋初的太阳也同样不失毒辣,刺在绍鸣灰仆仆的脸上,一番话后,绍鸣无语了,说了一句:“好吧!我会离开她的,请叔叔放心!”说着站了起来,牵着牛,心灰意冷的走在下山的路上。这时,美婷正好从玉米地里走了出来,看见父亲坐在田埂上抽烟,一转身又看见离开的司徒绍鸣,她说:“爸,你给绍鸣哥说什么了,他怎么走了啊!”郭明厂说:“你给我听着,以后别去找司徒绍鸣了,你们不可能会在一起。”郭美婷眼眶已然湿润的一发不可收拾,眼泪顺着脸颊涓涓流淌,她跑去找他心爱的绍鸣哥了。追了一路,绍鸣显然回家了,她来到他家,然而却怎么也推不开绍鸣房间的们,她大哭着,叫喊着,说:“绍鸣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让我进去啊!我有好多好多话对你说呢!”绍鸣妈听见哭声,从厨房里赶了出来,扶起倒在地上的美婷,说:“绍鸣,开门啊!有什么话你们说清楚啊!干嘛躲在里面不出来。”司徒绍梅问讯也出房门来,三个人都劝说不了司徒绍鸣。司徒旺也背着犁具回来了,却也是一筹莫展。

绍鸣躺在床上,关了房门,在被窝里抽泣着,他恨自己的无能,他害怕贫穷,他痛恨这不平等的社会,他思索着,他不能就这样贫穷无能过完有限的一生,他决定去外面的世界追逐自己心里的美梦。在三个人的劝说下,美婷回去了,在燥热的中午晕在了那棵他们吃甜瓜的槐树下,她确实太爱这个浑身充满文化气息的少年了。醒来时,已经黄昏时分了,郭明厂坐在炕头抽烟,可以看出,他的头上显然多了好多白发,矮胖的身上披着那件穿了多年的中山服。郭明厂的儿子去年当了兵,家里也只有这个宝贝女儿了,每个父母都希望子女过的衣食无忧,美婷的父母也一样。美婷翻了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她又要去找她的绍鸣哥,郭明厂说:“胡闹!还管不了你了,你说司徒绍鸣有什么好的,家里烂成一个包,你跟了他有什么好处,他能给你幸福吗!'”美婷说:“这辈子,我死也要死在他家里,说着翻起身就出门去了。”美婷妈端了鸡汤进来,说:“人呢?”“你自己找去!”郭明厂气急败坏的喊道。

夕阳,给玉溪村披上了一层金黄色,那棵槐树下,是那陈旧的磨盘,自从有了磨面机,这磨盘从此就是村中央的古董了,而美婷和绍鸣多少个美好的日子都是在这磨盘上度过的。小时候,他们春天一起坐在磨盘上看槐树发芽,夏天在树下听蝉鸣,秋天在纷飞的落叶里嬉笑,冬天在磨盘上堆雪人。后来,他们逐渐长大了,绍鸣上学去了,但是,她依然坐在磨盘上等着她的绍鸣哥放假回来……美婷想了很多,她又来到绍鸣房前,发现门开了,她进去,看见绍鸣在写字,她也不认识,就问:“绍鸣哥,你写的这啥字啊?”绍鸣说:“婷儿,这是‘远方’,我决定了,出去闯荡一番,明天就走。”这消息对美婷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顿时又泪流满面了!绍鸣说:“婷儿,等我出去有了工作,挣了钱,我会来接你过去的,那时候我一定会娶你的,不然我这个样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养活我们俩呢?”美婷抽噎着说:“绍鸣哥,我想和你一起去,你带上我吧!”“婷儿,这一去风雨交加,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绍鸣抚摸着美婷流泪的脸颊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美婷问道。绍鸣说:“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来年吧!你会等我吗?”“当然会,我郭美婷永远是你司徒绍鸣婆姨。”美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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