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上挂有中、俄文车次标志“北京-莫斯科”的国际列车发出一声悠扬悦耳的鸣笛,缓缓驶离沈阳火车站,往北开去。

马齐民坐在车厢过道窗前,看着熟悉的沈阳渐渐从眼前甩过,甩到身后去,刚才喜凤在站台上追着火车奔跑的一幕也甩了过去。他突然觉得下身一刺一刺地疼痛,那是新婚之夜留下的痛楚。学医的他不乏性知识,也不乏对女性身体的了解,但知识是一回事,实践往往又是另一回事,知识可以转变为毫无对象的本能的生理冲动,实践则必然有具体对象,冲动受思想理智支配。他对喜凤根本不想有冲动,是在酒精麻痹大脑后被喜凤挑唆起了本能,他完全被动,说来喜凤也很可怜,为了成全夫妻之好事,她必须主动,而这种事本来应该由男人主动。他只是像一具道具那样任凭喜凤处置,主动的喜凤发出母狼似的嚎叫,因为绝对疼痛,他也很疼痛,一种皮肉被剥离的疼痛,然后喜凤手指甲深深抠进他的胸膛,他似乎又不觉得疼,似乎觉得有义务和喜凤分担疼痛,仅此而已。

火车越去越远,在时间空间上,他和喜凤肯定越离越远,但他深知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甩不开的关系,他不仅在法律上,而且在事实上成了喜凤的丈夫,于法于情于世俗,更重要的是于组织,他都无法摆脱,除非他不受这一切的控制。但那是不可能的。出国留学是一件组织极为严密的活动,除了留学生群体在国外的组织管理外,每个留学生还处于国内的监管之下,齐民的国内监护人是赵大石。出国前,他和本批留学生一起,一边接受语言强化培训,一边接受严格的组织纪律教育,其中就有一条“留学期间不得谈恋爱”。理由很充分,国家送你们出国要花很多钱,国家还很穷,你们岂能不专心学习以回来报效祖国?当然这一条是对其他未婚留学生说的,对他而言是多余,也可理解为对他加重:假如他胆敢在留学期间和妻子以外的女留学生谈恋爱,绝对罪加一等!

列车经过一个多星期行使,走过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满洲里,进入苏联境内,穿过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大地、乌拉尔山、广袤的欧洲平原,进入莫斯科,车速减慢,齐民和其他留学生们一起,挤在车窗前兴奋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古老的东正教圆穹尖顶和新建的火柴盒式宿舍楼交相杂错,宽敞的马路,稀疏的行人和车辆,显得空荡静谧,远不如沈阳拥挤喧嚣。这就是莫斯科?全世界社会主义阵营的中心?和遥远的想象似乎不大一样,似乎很不真实。但确确实实他们已经来到了莫斯科,眼中所见的就是真实的莫斯科,梦想已经变成真实,他们无不激动万分,窗外静静的楼房和马路都和他们的心跳一起跃动。

有人兴奋地带头用俄语唱苏联歌曲《喀秋莎》,大家都跟着唱,齐民受了感染,也合群唱起来: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

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

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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