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开始要寻找光明的歌铭在读完这篇《道源经》残篇之后,现在开始心痒。开始像一只被压在山底下五百年没吃过桃子的猴子、一只被困在山洞里八百年没吃过鸡的狐狸那样的,心里发痒……

这种痒很难受,很令歌铭把持不住。

但是歌铭攥了攥自己的拳头,暗暗地告诉自己,一定得把持住。

这个原因很简单,不是说猴子是猴子、狐狸是狐狸,两者皆为动物而歌铭是人。而是因为歌铭很清楚、很清晰地知道,在自己没想办法解决掉体内气海里面没有灵这件事之前,所有的尝试都是没有用的,而歌铭不喜欢做这种没用的、没有意义的事。

在他简单纯粹的二十年的生活当中,在他被自己酷炫的师傅教导的二十年光阴里面,他明白一个道理:花力气去做一个没有意义的事情,若是浪费时间,这也就不说了,但那种早就预料到的功亏一篑,真的是很伤人心……

伤心就会很容易生病,生病就会很容易耽误时间,做不了更多的自己喜欢的事,然后就又会很伤人心……

这是一个破不了的恶性循环……

所以尽管歌铭很不甘心自己修炼不了这件事,但是当他得到这么一张金纸的时侯,他还是花了很大的气力,抑制住了这种不甘心在自己心里化作的小怪兽的嘶吼——“我要试一试……”

因为他谨记自己师傅当年教育自己的——欲速则不达。

……

……

……

歌铭现在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凛冽的空气,他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是很剧烈的轻微的疼痛感让他双眼变得很明亮。尽管他的胸口起伏不平,但是汹涌的血液和清晰的思绪纠缠到了一起之后,这种矛盾的综合体让他第一次对未来的路看得很明细清晰。

歌铭终于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他终于是知道了他出流湖、出邙山的意义是什么了,他终于是知道他未来的方面在哪了……

他,要去修行……

所以,歌铭感到很开心。这是一种被压在山底下五百年、想吃桃子的猴子终于看到了被放出来的日子;被困在山洞里八百年想吃鸡的狐狸终于挖穿了一个逃往外面的洞,而且这个洞竟然连往一个鸡场一样的高兴……

歌铭攥紧拳头,他抬起头扭了扭脖子,里面传出了“咔擦咔擦”的声响,他眯着双眼,深吸了口气,暗暗告诉自己:“现在啊,被压五百年只剩两天,被困八百年只剩两抔土,万里长征只剩最后一步了……但是,关键的,也就是这最后一步啊……”

……

……

……

歌铭贼头鼠脑地把这张机缘巧合同时又是得来不易的金纸,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胸前的衣衫的夹层内。他没有去花力气打量、琢磨那个灰不溜丢的灰布袋子,随手地就把那个同金纸一起得来的储物袋扔进包裹里。

这么看似轻佻随意的行为,倒不是说这去有点看去朴素到寒酸的灰布袋没有价值,也不是说歌铭对这东西不上心,而是歌铭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储物袋打开的必要的一个因素是灵力,而没有灵的他现在连灵窍里的气海都是一副死海的模样……

歌铭一向是对于那些好高骛远的行为,嗤之以鼻的。用句大俗话来讲,就是“干了也白干,那干啥……”

……

……

……

因为下雪,所以,上宁村这里天亮的很迟。但是是因为大雪封山,所有的邙山这边的人,都很有默契地,顺着几百几千年下来的习惯,在猫冬、在昏睡。但是不凑巧,每家每户养的鸡里面,总是有那么一两只愿意出头、愿意向异性和同性展示自己高亢嗓音的高冠大公鸡,在高亢地嘹唱着“睡你麻痹起来嗨……”

所以,清晨的小小偏僻上宁村,被将近无穷的“喔喔喔”的鸣叫声一圈一圈的环绕……

或许,每日的早晨,应该是这么一个安静的小山村最最喧闹的时刻了吧。

这么喧闹有活力的冬日清晨,歌铭即便是再怎样的神经大条,他也不得不清醒了回来。

歌铭揉了揉有点迷糊的双眼,或许是因为昨天得到了那么一张金纸,所以整宿整宿地作着有关于修行的梦,导致了脚步有点虚浮。他走到门口,打开了门,瞭眼看了一下外边。外面经过连绵几天的浩浩大雪,看来后继无力,雪,已经停了。

虽然天空仍旧看去灰扑扑的,但是,歌铭的心,在昨天得到的那张金纸的刺激下,雄心已经穿透云层,直刺浩渺的天际了……

……

“真是感谢这么多天的照顾了……”歌铭对着老汉作了个揖,深切且真情地感谢。其实不说这几日的留宿,就凭老汉所赠与歌铭那么一张金纸和那个储物袋,已经是让歌铭的感激之情滔滔不绝、漫山遍野了。

“人心难测,你出门在外要小心啊!”老汉这些年一直是跟石头儿相依为命,歌铭的到来,让这个有些落寞的家,变得热闹了许多。而老汉,虽然只跟更歌铭相处了几天,也早就是不把歌铭看作是什么外人了。知道歌铭要走,自然是准备好了干粮,一个劲地在嘱咐。

“哥哥,你要走了吗?”石头儿的大眼睛噙着快要满溢的泪水,抬着肉乎乎的脸蛋问着。

很显然,仅仅几天下来,他跟歌铭的感情就已经很深厚了。

“恩,外边的雪已经停了,哥哥也得去干自己该干的事了。”歌铭俯下身,轻轻地掐了掐石头儿的小脸,微微笑着说。

歌铭昨天想了很久,很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困守在这里,就跟当年在流湖那里一样,所得到的对自己修行的帮助,是极其有限的。

所以。他就必须得出去。而且,外边还有一个自己得去找的,自己的师傅……

“那你会回来看我吗?”

“恩,哥哥一定会回来看石头儿的。”

“那你可不能骗我……”

“恩,我发誓……”

……

……

……

歌铭背着明显厚重了许多的包裹,信步走过了村头,迈上了那条通往渭城的路。

他此刻心情极好,昂起了下巴抬了起头,瞭眼望向群山外。或许是因为雪下了好久,云层也变得很薄,东边的鱼肚白已经被朝霞沁染得粉嫩粉嫩。这是近段时间这么长以来,歌铭第一次看见朝霞,第一次看见漂亮的云彩……

他顺手捡了根树枝,略略思索片刻,洋洋洒洒地在平整的雪地上写了行字,然后欣赏了片刻,挥挥衣袖、拍拍衣摆,大步走向自己确定的、要去的方向……

石头儿其实也跟了过来,只不过因为年幼,走得慢,所以没有跟上。他只是来到了村头,看到了歌铭离开的背影,和雪地上的一行字。

石头儿虽然小,但也上过私塾,认识字。他蹲下来,奶声奶气地读着——“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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