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其时的相遇,总是能够让人以欢欣。但是这种欢欣,往往是在很多的时候,显得极为的短暂。歌铭同许簌簌这么一群人,毫无疑问,是可以讲恰逢其时的相遇,而与这座渭城,也是可以讲恰逢的相遇……

只不过,他现在到渭城了之后,确是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他之前的目标是要来渭城,来是来了,这里也是出乎意料的繁华和好看,可是接下来,自己要干什么呢?

是继续跟着许簌簌这个便宜的义弟呢?还是自己脱离队伍,去想办法,看看自己能不能解决掉自己失去“灵”的事呢?

……

有关于这个问题,在来渭城之前的路上,其实歌铭就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车厢里那位高深莫测的车大师了。他很会把握机会,当然,之前他预想的两支箭地代价就是这个。

那位因为争斗而受了伤,始终在车上调息的车大师因为歌铭救了自己一命,倒是也没有摆什么高人的谱子,很是耐心地跟他讲解了一些有关于这些的知识。

“你说天地当中的灵气,是否是有意识?”车大师明显是苍老了些许,或许是因为争斗伤了元气,所以即便是说话,也是微眯着眼,尽量蓄些气力。

“天地灵气,这怎么会有意识呢?不过是死物,并非生命,怎会有意识?”歌铭很震惊,很诧异,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白痴。

“那你说,灵气这种事物,倘若没有意识,又怎会通过你的冥想、感知,最后进入到你的气海,化作灵力?”车大师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歌铭,在等着他的答案。

歌铭张了张嘴,只能沉默。确实,如果这死物一样的灵气没有任何的灵性,没有任何的意识,那又怎样能够去调动驾驭它呢?可是,天地灵气,怎么可能会像车大师说的那样呢?但是,车大师会问这么没有意义的东西吗?歌铭想不通……

看着歌铭出神的模样,车大师淡淡一笑,他很满意,不仅仅是这个少年救了自己一命,而是歌铭本身自带的求学好知的精神,他很满意。

“灵气之所以是能够叫做灵气,而与常俗的空气有别,倒不是说它有什么意识。否则,那天地灵气岂非已为妖?又轮得到我们修行者什么事?其实,所谓灵之一字,意思就是灵性……”车大师看着仔细地听着自己讲解的歌铭,觉得很满意。他争斗修行一生,抱残身回乡,本以为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结束了一切。没想到到最后,能有这样一个少年愿意向自己求教,他觉得,自己剩余的价值能够发光发热,自己的道义,能够有个后继者,很满意,很欣慰。

“你要知道,人之所以是为万物之长,就是因为自先天而来,体内所拥有的灵性,普遍地多于了其他生物。而这灵性,同灵气之中的灵性想通。只不过,有些人中的灵性太过于弱小,无法与天地灵气产生共鸣,而有些人强大些,就能吸引灵气,度入己身。”车大师的语气很平缓,静静地向歌铭叙述,他很欣慰自己的学识,能够传授下去。当然,他想教,肯定是有许多的人来听,只不过向歌铭这种的好少年,他看对了眼的少年,他愿意教。

这些知识,不是他从哪里看来,哪里学来的。他当年踏上修行之路的时候,是在加入军队时,继而机缘巧合之下,方是成就当今的。车大师当年也是孑然一人,无依无靠,无师指点。这些,都是他多年自身的摸索、感悟。

歌铭摆正了坐姿,很正经地听着。他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看的书上没有的。漫漫修行路,谁都不能说自己是冠绝古今之辈,或许有,但是这种人肯定也不会这么强烈地自认为。大都是别人加上去的,他们可是谦虚的很的。

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像车大师这种,自有他自己多年下来摸索出的感悟,自有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之谈。所以歌铭现在很尊敬这位老人,不仅仅是他的强大,更是因为现在这位可敬的老人,算是在向自己传授他多年的修行感悟。

传道之恩,这是大恩。

不是大恩不言谢,而是仅凭道谢难消……

“那倘若一个人失去了灵,就像是一个哑巴,想要唱支歌给别人听,却无人能懂,是吗?”歌铭听懂了,但他喜欢比喻,所以他在举一反三,再用比喻的方式,举一反三。

“恩,虽说这个例子略显粗鄙,但类推得很不错。所谓一唱一和,纳灵气入体就是这般,你在此端歌唱,灵气受你吸引,而在彼端相喝,继而交融入体。当然,其实是使用你气海里的灵,发出共鸣,让飘零的灵气,归附。”车大师很欣慰,他喜欢这种懂得举一反三的聪颖的学生,虽然他没当过老师,但是这种满足感跟杀死敌人从而获得的方法比起来,要来得更为的轻松,所以,很划算。

“倘若无灵,那要怎办?”歌铭咬了咬嘴唇,突了突下巴,同时不甘。

“很难。但天下之大,或许是有解决之道,只可惜,我只是走了这么短短几步,还未有看见更多的风景,不知道……”

……

……

……

最终歌铭还是所获甚少,甚至在最想知道的方面,一无所获。但是歌铭知道,车大师对自己的帮助,已经是很大了。

他现在已经是初初洞明了一名修行者,究竟未何能够纳气入体。虽然,他现在就像自己比喻的那样,是一个想与人交谈的哑巴,想交流,想跟人一起唱首歌,却发不出声,无人听得懂,无人能识。但是,他也就只是灰心那么一会儿。

“没有张屠夫,我就吃不了猪肉了?不就是让人知道自己的意思吗?讲不出话,难道我还不会写字了吗?”

恩,歌铭恢复了,他的自信确实是很廉价,所以,他又开始充满激情了。

可以是讲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这不也是不畏不惧吗?

……

“大哥,你是继续跟我们一起吗?”

站在渭城里面一个人来人往的分叉路口,许簌簌牵着那匹暂时解脱了重负的枣红马,满脸惆怅抑郁再加希冀地对着歌铭道。

不得不说,许簌簌是一个很热心而且很讲义气的胖子。所以,他既然是把歌铭认作自己的大哥了,那么歌铭的事,就是他的事了。所幸歌铭此刻也没娶妻,否则,若是歌铭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是会觉得这个心思简单的许胖胖,有时真是猥琐。

“不方便吧,你是要去赴职的,我这么一个外人过去麻烦你,怕是不好的。”坦诚地说,歌铭其实最早些时候,也是有些想相随的。只不过他很清楚地知道,即便是跟着自己这个便宜二弟许簌簌,或者是能够在这偌大的渭城,过得很好,或许是能够天天喝着小酒,吃着酱肉。但是,他知道,这些,他不喜欢。

他喜欢的,他想要的,是能够修行,是能够见识,是能够找到自己的师傅。

所以,这个,他不可以要。

路得自己走,日子得自己过……

“方便方便,我这个副将,只不过是个闲职,干不了多大的活。到时候我去了宅邸里面,天天混吃混喝,大哥,你陪陪我吧,会闷死的。”许簌簌确确实实是富家子弟,但是却是那种心性很好的富家子弟,所以,这个时候,哭丧着脸,苦苦挽留。

“簌簌,我到渭城,有自己必须要干的事,就先抽身了,下次一定回来找你……”

“真的?”

“真的!”

……

歌铭牵着马,站在道旁,看着从自己面前过去的几匹高头大马和那辆马车,看着向自己摆摆手,离去的胖硕的背影,想起了这不长的一路上的相处,歌铭搔了搔头,然后笑了笑。他是觉得,到渭城,遇到这么一行,很不错。

那辆朴素的马车路过歌铭的时候,帘子向上掀了开来,车里的车大师抬起手,轻捋了一下自己花白的胡须,然后向着站在道边牵着黑马的歌铭微微一笑,点头致意。歌铭一怔,深深地长揖。

长揖过后,歌铭直起身,看着那辆渐行渐远,要去往军部的马匹和那辆马车,汇入了繁忙的车流人流当中,歌铭此刻又觉得,自己的心里,又空空落落了一片。

这种感觉,在他离开自己生活过二十年的时候,有过;在离开之前的上宁村的时候,有过;在跟胖得好看的许簌簌、愿为人师的车大师分别的时候,又有了。

空空落落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别离,还有对去向未知的不安。

……

歌铭蹙着眉毛,他现在感到很迷茫,因为他此刻在考虑自己要去哪。

不跟随许簌簌,那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吃穿住行,吃喝拉撒,处处得有地,处处得花钱。歌铭知道得很清楚,自己身上,除却放在胸口那张明显很值钱的金纸,身上零零碎碎的,总共只有三十八两七钱六分。

住客栈,住不了几天,自己就会没钱,然后,怎么办?

歌铭觉得,这是目前,自己最最困难的问题了。

赚钱,现在对于自己而言,很难。他会干的事情不是很多,不会干的事情,却很多。歌铭其实计划好的,就是参加科举。可是,他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算读书读的好的,还是不好的。万一,自己一下就被刷了呢?

而且,离明年的春试,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自己怎么过呢?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

歌铭低着头,牵着马,站着思考了很久。他甚至觉得此刻都已经把靴子尖端的那一点点污迹,都看出了花。

歌铭深吸了口气,这口气,不是很像邙山深处那样的清新,带着点污浊,带着点自己身边这匹大黑马的臭气,还带着点几步远的包子铺的肉包子的香味。

所以歌铭决定了,他得赚钱。

怎么赚钱呢?没办法,开医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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