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是个西北重镇,是西北十三边城之一。建城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一旦发动战事,此城就要凭借邙山的地利,凭借着邙山这个天然屏障,于此抵御北邙朝的南下。

所以,城要建得很大,这才能容下更多的士兵,打得了更为长久的战争。当然,在现在不打仗,太平的日子里,城大,自然发展得也快。

千年下来,大唐与北邙朝已经很久没有真真正正地大规模动刀动枪了,双方都在很理性地保持着克制。

当然,不打仗不是由边境的居民,或者城里的士兵亦或两国的普通百姓所决定的,而是归咎于两个皇朝的最高统治者的一念之间。这么说虽然是有点夸大,毕竟还是会有什么臣子的在朝堂之上的言语影响,但是,总归来讲,和平与战争这两个性格不合的孪生兄弟,仍旧是由两国的最高统治者所开口决定的。

当然,目前的和平,自然是两国的普通百姓所梦寐以求的。

歌铭从自己的师傅那里听过一段佚事,就是北邙朝那位当年年轻时候隐名埋姓,来长安求过学的当今至尊,在回去当上了那边的皇帝之后,有一次在面对一位狂热的好战将军上书求战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过一句话:“打打杀杀多不好,在我们大邙朝,每个人的父母把自己生出来之后,难道就是为了拿来拼命玩的吗?”

据说这句话传到了大唐,这边这位待在长安皇城里的大唐的皇帝听了,微微一笑,也对满朝臣子说:“房子多了清扫难,要那么多的疆域,谁来顾得及那样多的百姓?更何况当年高祖皇帝都说不打不相识,既然相识了,打得头破血流,岂不显得失礼和丢人?”

就是因为这两段话,就是因为两位皇帝的一念之间,导致了两边再怎样威猛的将军,也是没有提过什么征战的话。所以,这几年来,北邙与大唐的外交,迎来了春天……

当然不是说两国开始拜把子称兄弟,但表面上,已经不像以往那般彼此嫌弃,而是已经开始顾及彼此的颜面了。而在边境逐步开始的通商,让许许多多、天南海北的逐利的商人,开始来到边城,携来大唐的特产,去与北邙朝互通有无……

所以,渭城,开始于几年前繁盛。

开始满树金花银叶地富庶起来。

……

……

……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渭城这个最最靠近北邙朝的边城,开始受到了大唐军方暗地里的强烈关注。毕竟这种愈发多的交流,对一个国家而言,同样是一种于安全上的隐患。大唐里面,没有任何一个将军,会蠢笨到放心让这么重要的一个边城私自发展。

“万一,城丢了,岂不丢人?”这是所有大佬的共识。

所以,身为大唐四大将军之一许夜的二儿子许簌簌,现在,要奉旨,要来这里的渭城当个副将了。

一是他选择了避开长安,避开跟自己亲生大哥的家主之位的争斗,二是军方也是借用他这个身份,来监督渭城这里的情况的。没人怀疑这位根正苗红的许二公子会干些什么通敌叛国的事,当然,所有长安的大佬,也只是不会怀疑这位胖嘟嘟的许二公子罢了,换作其他人,确实是没有许簌簌这样的心思简单,容易放心。

关于这些,都是在去往渭城的路上,那个刚刚成为自己便宜二弟的许簌簌,一路不停歇地碎碎念,透露给歌铭的。只不过后面半句,是歌铭自己猜测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许簌簌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拿这件看似要紧的事满天乱说。而是他觉得,既然歌铭是自己认的结拜大哥,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算什么秘密了。当然,许簌簌也明白,自己去到渭城,那里的人也不笨,肯定是能够猜到内中因由的。

更何况,歌铭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许簌簌这一路,对歌铭,招待的,确实是无微不至……

……

……

……

“大哥,你看,那就是渭城了。”许簌簌骑在一匹枣红马上,也不管座下马匹的幽怨,伸着一根圆滚滚的手指,指着那座出现在众人眼里的巨城,偏过头,笑着对身边的骑着一匹黑马的歌铭说道。

“那座,就是西北十三边城之一的渭城啊!”歌铭在见到那座霸气的边城,开始感慨道,“终于是到了啊……”

……

渭城很大,至少是歌铭此生所见过的最大的城了。当然,歌铭这辈子,也确实是没见过什么。

渭城的每一片墙砖,都是几乎有着几百年的年岁,足有几丈宽的城墙,足够抵御常俗中的所有攻城武器。城墙很高,几十丈的高度足以摔死任何的凡人,甚至弱些的类同许簌簌这样的修行者,都不能轻易翻越。城墙上垛堞交错,上面戍兵往来极为匆忙,从下面看去,不能看得细致,但是身披铠甲的身影相互交错,忙碌当中,自有秩序在其中。

看来,这座城,还是没有忘掉这是一座为了打仗而出生的存在。

歌铭此刻感叹,今日所见识到的一切之后,真是让自己觉得白活了这么前二十年。当然,他在对自己前二十年的简单小白般的生活深绝羞愧的同时,也感到很兴奋。毕竟,这是他出了流湖,所来到的目前最大的一个好地方……

他见到了这么多的东西,感觉,真棒……

……

渭城常年驻扎着一支军队,一支直辖于长安许夜大将军的的军队。渭城虽然这些年为了发展,吸引了许多的商人来到这里进行着商品交易,但是这些无法改变渭城是一个边城,一个为了战争而建造的大城。

所以,以防万一,进城,得检查,得仔仔细细地检查。

当然,这种检查也不是不准带任何的刀枪棍棒、弓箭武器。毕竟,渭城这里,靠近北邙朝,总是有着两国的犯了禁的许许多多的亡命之徒,流窜到边境之处。长年累月下来,这些人躲藏在一个个险恶之处,甚至有些胆大的恶徒,化作了悍匪,开始劫掠来这里的游商。

尽管渭城也会出兵剿匪,但是对于这种事,任何的人,都是百般的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托于旁人。所以,武器什么的,在这里真的是无法一口气遁迹的。

而且,大唐民风彪悍。大唐的所有百姓,尽管也是崇拜文人,喜爱读书求仕,可极大的特色之一,就是讲求实际。大至高官富商,小至平民走卒都是喜爱骂骂咧咧,当然,这是在面对于不对的事,方才会有的样子。

虽然这有点有辱斯文,虽然这也引发了一些大儒的抨击,但是堂堂大唐,偌大的疆域,总归是有人能够给出一个道理,赋予一个借口的。

当今的太师,也就是现今陛下的老师,在有一次面对皇帝提出的关于这些问题的时候,执了个礼,然后认真认真、极为严肃的对自己的学生说:“陛下,腹有诗书气自华自是好的,然而返璞归真,不拘泥于虚礼,坦诚相待,这也是我大唐之幸啊!试问,又有何地能做到贩夫走卒皆是能书能言、畅所其念呢?”

皇帝很高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

……

歌铭很清楚这些。所以他下了马,面无异色地在渭城的城门口排着长队,听着穿着豪华,皆是裘衣皮毛的富庶人家开始因为缓慢的进城移动速度,而破口大骂。只不过许簌簌是来自长安,长安是天子之地,那儿的居民自然是有文化的多,所以许簌簌的胖脸开始惊诧——这里的人竟然粗俗到会骂军爷,甚至骂到了自己的老爹,还有当今的陛下……

他惊呆了!不过因为后面的某位急性子在催促他快快过去,不爱思考的胖子许簌簌也就不再去纠结那些虚礼了。毕竟,他也是经常的满腹牢骚。

……

因为那些满脸严肃仔细翻检行李包裹的军士很尽职,所以,歌铭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是轮到了自己。

“路引。”接过自己包裹的军士很认真开始翻检了起来,同时头也没抬地就是这么一句。

“嗯,在这。”歌铭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这张路引当然不会是假的,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述了自己的生平来历,当然,这些是假的。因为歌铭只是自己师傅抱来的,要清楚这些,是不太现实的。

这张路引是自己师傅以前就给自己办好的,毕竟大唐管理极严,去哪儿都是需要路引。只不过,歌铭的路引上写的是自己跟师傅是父子,然后相依为命住在邙山山脚,是个猎户。

那位军士看了一眼,确认无误之后,就把路引递还给歌铭了。他们也不轻易地查别人身上,只是翻检下包裹而已,毕竟这也不礼貌。所以,自信满满的军士在对着歌铭的长剑和弓箭多看了几眼之后,刚想耍耍军威,警告几句歌铭不要在渭城里做些什么坏事的时候,许簌簌就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从歌铭背后伸出肉肉的手来,拿着张牌子,亮到了这位长相极为威严慑人的军士面前。

“我是新上任的渭城副将,这些都是我的人,就不用查了。”

……

……

……

在几个城门口看值的军士客客气气的恭送声中,歌铭一行人终于是进了这个巨大的边城。期间歌铭倒还是笑骂了几句许簌簌的愚拙,直到排到自己才想起来有着特权可用,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只不过当进入这座雄壮富庶的西北边城之后,当歌铭看到行人如织的热闹大街之后,当见识到一座大城应有的样子之后,歌铭觉得之前的苦累真是值得了。

这,才是一个有志气的人应该去的地方。

歌铭听过一句话,叫做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但他觉得得改改,至少对于现在的他,现在见到的渭城,应该说是——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恰逢其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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