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恶魔的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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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仙体育馆炸毁后一个多星期,清理工作依然艰巨。那里的硕大废墟好似一道巨大伤疤,丑陋无比,艺术品一夕之间成了怪物,残垣断壁还在述说那过往的痛苦。

受伤的人一个个出院,心灵上的剧痛还是十分巨大。每每在梦中,一定会在猩红的梦魇中震醒。

生命的齿轮依然有条不紊的运转,除了茶余饭后的谈起那段事,生活已经被忙碌给填充。祥和又不期而遇。

江西穆还在档案室,翻看手机上的照片,还是那1996年的新闻,还是他父亲打篮球的背影。他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又想起了安夕教练在死前的忏悔泪——一切不正是源于那奇怪的用人机制吗?录用人才不是考察品行操守而是会不会打篮球,什么样的机制孕育什么样的人。

这些天,他辗转反侧,都在思考这一离奇的线索。安夕教练在忏悔之时,坦言自己加入了一个奇怪的团体——七人众,一个以复仇为目的的团体。

江西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脑子中翻来覆去这三个字。这个团体因何而生?何时而起?如安夕教练所言,约在2010年时候,遇到一个先生,也就在那时有了这个团体吧。

以复仇为目的的团体,那么复仇,又是向谁而复仇?从安夕教练的复仇目的来看,他真正想杀的人是勇遇乐、于家傲、高山清与泰常引四个人。这是因为这四个人在15年前相互勾结,害得他落下残疾,几乎走入了绝境。当初他创建了太阳队,因而也用太阳之名,在篮球场上布置了杀人现场。

从这样的角度来说,应该属于安夕教练的私人仇恨。怎么会被牵扯进七人众这样的团体呢?如果是这么推论的话,七人众中每一个人都是为自己的仇恨而进行报复。那么其设立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他想不通的一个地方。一般来论,建立一个团体,团体中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然后为之奋斗。然而这个七人众,似乎却是各自为战。安夕教练也说过,他并不认识团体中的其他人。

那这个团体设置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帮助团体中的人报私仇么?那么这位神秘的先生,真是“大公无私”了。

这个七人众名字,他有些耳熟。江西穆拿出手机,查询了下“七人众”,果不其然有这样一番典故——每到八月份第一个星期四,在深夜十点以后,街道上会出现七个人,他们如同盲人一样后者伸出左手搭着前者的肩膀,由第一个人带路,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破旧的黑色蓑衣,头戴斗笠,右手提着灯笼,最前面的人拿着竹杖。

七个人分别代表骄傲、贪婪、淫祸、暴怒、饕餮、懒惰、嫉妒。是天主教对人类恶行的分类,而且每一种恶行都对应着一个恶魔,恶魔依靠人内心的黑暗面而存在。

“代表人类七种罪行吗?”江西穆轻轻的说道,脸上更显淡漠,不自觉的又说道那句口头禅:“上帝造就一个人,不过是体面其表,流氓其质。”

接下来是这个自称“莫里亚蒂教授”的神秘先生,他的迷恐怕比这团体更加大。是他一手创立的七人众,那么此人的身上更是有无比的仇恨。竟然取个代号叫莫里亚蒂教授,这位先生真有这样的智力跟胆识,与柯南道尔笔下最大的恐怖势力头子相媲美么?

或许还真有。在别仙体育馆中,以两百多名市民生命为代价,来进行一场豪赌。而豪赌的赌注竟然会是投进六个篮球!此人真是疯了,还疯得极其有水平。

真有小说当中那位教授的风范,不由得称赞一句——犯罪界的拿破仑。

让江西穆感兴趣的是这位莫里亚蒂教授的仇恨,也是来源于上个世纪末。内心该是多么的丑陋,炸弹藏在九字开头的柜子中,藏在九字开头的井盖之下。

江西穆自己,不也是要追寻上个世纪的真相吗?尤其是1996年的那场大劫案。

莫非这个莫里亚蒂教授,也与他一般,是在找寻上个世纪劫案的真相?

他的眼中现出一片偏执的狂热——他真想去见见这个教授,看看他手中,到底掌握了什么信息。

根据安夕教练所言,一直联系他的是黑桃J。既然如此,如果要找到莫里亚蒂教授,那倒是先要找到这个黑桃J。只是这个人,到底在哪?

江西穆皱着眉头,不禁在记忆里搜寻。关于这样的人,他印象中有那么四次。

第一次就是于家傲被杀害后,他到老二中附近的龙湾盛世收查证据,在调取小区摄像头的时候,一个东风车开进小区,第二天便开走。之所以怀疑东风车,主要是这辆车开过小区后,五分钟后又开回小区里面停一个晚上。保安讲述这个车主是一个年轻崽,身材瘦小,带着帽子带着大墨镜。

第二次是曾今朝讲述于家傲的桑塔纳车轮胎泄气时候,曾经出现这样一个年轻人,之后偷偷摸摸的进入到了女厕所。

第三次高台阳在讲述收到奇怪发票控告函之前,一个奇怪的女服务员撞到他的背包。

第四次便是中山桥见到的“高山清”,穿着大衣带着墨镜,想必也是这个黑桃J运用了障眼法,假扮了高山清,好让人弄不清高山清什么时候死的。想一想,高山清也是中等瘦削的身材,假扮他也是十分容易。

种种信息来看,这个黑桃J应该是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女人,当然还不能如此的武断。

但如果是个女人,他的脑海中,总是能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却怎么也叫不出这个人的名字。

思路就这么中断了。

有些不甘心。

“如果你想找到你父亲的线索,你可以到青木乡烈士陵园,去看看。当年司法组队的队员,我唯一记得万年秋是在那开了酒店。”安夕教练的话再一次浮现。

江西穆看着面前的档案,冷冷的自言自语道:“我必须得去青木乡一趟,找寻这中断的线索。”

他这就起身去找队长曾今朝。冷冰冰的面孔,有着十分执着并炽烈的眼眸。

下了楼,他来到队长办公室,当头一句话:“我要请假一个星期。”

曾今朝正喝着茶,冷不丁听到江西穆的请假,猛然呛了一口,咳嗽到面红。“咳咳咳……你说什么……”

“请假一个星期。”江西穆的语气是那般的毋庸置疑。

“我明白这次重大事件大家都辛苦了,休息我也会尽力安排。”曾今朝终于缓缓那呛人的咳嗽,“现在是余飞乐等老同志休息,安排你的休息是两个星期后。可以等到那时候……”

“不,就现在。”江西穆一口回绝,面无表情的他显得那般不可理喻。

“为什么?”曾今朝好奇的问道。

江西穆回答得极其简单:“我要去滨海县青木乡。”

曾今朝更觉得古怪,江西穆来到局里面,从未见到他回过乡,一问他则说没有。然而今天突然要去一个遥远的乡村,更是莫名其妙。“理由呢?”

“有些事。”江西穆更是简明扼要,“要祭拜一个人。”

曾今朝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还有死去的亲人,平常他总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既然这样,三天假给你,星期五到星期日。”

“不,是要一个星期,久的话得两个星期。”江西穆又一口回绝,坚持要请这么长时间的假,“除了忌日还有一件私事。”

曾今朝有些恼火:“虽然案子告破了,但是有许多材料要填写要交。这尚且不说了,你自己在档案室还要收集归档各种文件,事后还要处理许多事。这些基础性的工作虽然繁琐,但必须得做完。”

江西穆那永久不变的脸,冷漠得更似不近人情:“文件大部分已经归档整理好,后来交上来的其他人整理下就好。”

“你以为就仅仅是档案室的事情么?还有其他未了的案件要再次处理。余飞乐这样的老同志也只是休息,回来就得加紧工作。”曾今朝怒得脸色发红,“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在安夕教练这个案子前,我们曾抓捕的贩卖象牙的团伙又开始悄然兴起。现在正在审问刚抓捕来的人。”

江西穆紧紧皱着眉头。

“等抓捕完后,最多就给你三天,你要办什么事赶紧去办。”曾今朝板着脸坐下,“别再说请假的事情,就这么决定!”

江西穆不苟言笑,干净利落的走出办公室,不多说一句话。

曾今朝连续喝了五杯龙井绿茶,也不见削去那腻在心中的气。

如果江西穆说得诚恳一些,理由充分一些,曾今朝也不是冷血动物,说不定真会给一个星期的假期。

“这死板的人,再配上个犟脾气。唉——”他喝下第八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

江西穆刚走到转角处,一阵手机的铃声。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转到后面那栋楼的阴影处。

他脸色阴沉,几乎陷入大楼阴影当中,好似那恶魂谋划着什么。

“你自己笨,硬要往里钻。”

“那时候我来安排,你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是个脚夫,你不用假惺惺可怜他!”

江西穆冷冷的挂断电话,走出大楼阴影。四下空无一人,只那一阵寒风卷起片片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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