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穆别过脸,将酒斟了两杯,好似要将心中的愁苦倒进酒中,但却一口饮尽,又将愁苦吞进了胃中。

“既然不说就算了,我也不强求。”安夕教练呵呵的笑着,打着酒嗝,摇了摇酒瓶,“快喝完了哈哈。”

“你相信人世,自有公道吗?”江西穆淡淡的问道,神情上却愈加的冷漠。

“这个——你还是信它是有公道的,我不知道这个公道何时会来,不过它终究会到来的时候。以何种行事,就不知道啦——”安夕教练举着塑料杯,抬头看着星空,一脸平静。归寂犹如星色泛着华光,许久他才轻轻嗫嚅道:“希望公道会不久来临……”

江西穆沉沉的反问道:“是吗?”

体育馆的聚光灯透出外面,很快便被夜色抵消殆尽,校园外看到了黑漆漆的椭圆轮廓,照不出本来面目。只有等到了白天,才会看出外面到底是何物。但这还得等上许久,才能等到黎明的一抹微光。

就像是所谓的公道,何时才能出现那一抹微光?

江西穆不知在迷失公道的黑夜中,摸索了许久。没有尽头,只有永夜。如是披着披风,他在荒漠中迎着饱含沙石的风,孑身一人独自迎战。

安夕教练这样的回答,倒是与他产生了共鸣,令他一下怅惘了片刻。

“篮球队员们已经累的不行了,应该可以休息了吧?”

背后出现一个清脆的声音。江西穆回头看着,觉得眼前很模糊,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摇晃了一会儿脑袋,他才看清是宋情词。

“你们居然在喝酒啊,还是喝这么烈的酒。亏我辛辛苦苦带过来的五粮液呀,就这么喝光了。”宋情词拿着酒瓶晃了晃,已经所剩无几了。

安夕教练揉着惺忪醉眼,呵呵的傻笑着:“你不知道,酒可是好东西。只要是你不想回忆的,都可以通过酒来解决。会喝酒,才会——才会忘记你最想忘记的事情。”

球员们抹着汗水,气喘吁吁的,大呼着辛苦。尤其是风中柳,“这哪里是训练,分明就是折磨好不好。”满脸写满了怨恨。

高台阳有此同感,“我觉得练习投篮会好很多,我们欠缺的是这个啊。”

“毛头小子们,你们懂什么——”安夕教练用食指,剑指所有球员,一一的评点,“打篮球是一种技术活,不是想当然的打球。想当初我可比你们厉害多了……”

安夕教练脸上涨得通红,身子左右晃动摇摇欲坠,且在不住的傻笑。这显然是醉了。没有办法,两个球员搀扶着教练回到保安室休息。今天的训练就此结束。

在去往南大门的路上,江西穆仍然感觉头晕沉沉的,走路东倒西歪。他还是第一次喝酒喝这么醉,显然与他的理性所不符合。

由于有这么多男生在场,宋情词碍着面子不好意思去搀扶,便寻求帮助道:“你们可不可以将他扶到南大门校门口呀?”

这些队员与江西穆不怎么熟悉,再加上自己训练确实累了,走路都觉得费劲,更别说要带上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因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吱声。

身为队长的阳光很仗义,“我扶着他吧。”

江西穆却淡淡的拒绝道:“我还能撑着……撑着……”然而他脚歪向一边,像是狠狠的一种回击。

阳光搀扶着江西穆,宋情词则在后面跟着。

在路上,其他队员不住的抱怨安夕教练太过严厉,堪比法西斯。尤其是风中柳,闹着不想参加训练。

“你们懂什么,老爹这是训练我们手腕的力量,以及稳住篮球的技巧。”阳光呵斥道:“你看看我们的水平,篮球技巧参差不平,配合又不够默契。我已经知道比赛结果了,才勉强挤进前16名,得个15名。就这样的成绩还想得前八名,做梦吧。”

风中柳非常的不屑,“切——我们换个教练都比他好。我爸是区文体局局长,我哪天让我爸找个教练……”

“不要再提你爸是谁,你烦不烦!”阳光吼道。空荡荡的校园中,将声音放大许多倍。

风中柳却不理会,别过头,缕缕头发,略微阴柔的撇撇嘴:“嫉妒是没有用的?”

阳光强制忍住怒火——如果不是还搀扶着江西穆,他早就冲过去将这等娘炮给打成渣!

到了南大门,宋情词拦下一辆的士,然后笑着对这些队员们表示感谢:“谢谢你们帮我把他搀扶到大门。你们训练辛苦了,赶紧坐校车回去吧,别着凉了。”

阳光好心的说道:“要不我帮你把他搀扶回去吧。”

“不用不用了,我自己送他回去。”宋情词将他搀扶到的士上,跟队员说再见。

的士开动,往公安局方向而去。

宋情词侧身看着江西穆,他满脸通红,双眼紧闭,沉沉的睡去。她将江西穆靠向后椅,让他好睡一些。

车子转了一个弯儿,朝着南京中路开去。

江西穆身子一歪,慢慢的倒向一侧,靠在宋情词的腿上,侧着头,沉沉的睡去。

宋情词看着他沉睡的侧脸,抿着嘴,又叹道:“喝不了那么高度数的酒,为什么硬要去喝呢。”

那张熟睡的侧脸,嘴唇紧紧的闭着,脸色通红,卸去往日的冷漠,有的是寻求一种安稳的心。以前他说过,睡觉时候老是有噩梦,现如今,能避开梦魇的追踪吧。

到了公安局门口,宋情词艰难的将他扶下车。她再看看公安局那七八级台阶,只得咬咬牙,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步步的走上去。

她自己又如此瘦弱,怎么能搀扶得起这么一个大男人。

只有七八级台阶,她用了五六分钟。走到公安局大门,她已经大汗淋漓,汗流浃背。

这时候,一个年轻帅气的警察走出来,刚问她要处理什么事情,就见到她搀扶着江西穆回来,赶紧过来帮忙,“我叫凯歌,是他的同事。他怎么喝得这么醉。”

凯歌背着江西穆,往楼梯口而去。宋情词抹着头上的汗水,顾不上整理头发,跟在后面。

“看他也不算多么的壮,没想到还这么沉。”凯歌错估了江西穆的重量,上着楼梯时候,频频接着扶手借力。宋情词跟着上了二楼,帮忙打开档案室的门。穿过档案架,走到最后一个小隔间,这是他的房间,接下来两人将他一起放在床上。

“我还以为他没有多重咧,结果——”凯歌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轻轻的擦擦额头上的细汗,然后又打量着宋情词,讶然称怪:“你一个女生,是怎么把他背过来的。”

“我是水仙师院的学生,我叫宋情词。他为了了解篮球,来到我们学校,我也顺便——这没有什么……”宋情词没有将还衣服的事情说出来,而是继续说着江西穆与安夕教练喝酒的事情。

“我还以为他遇到什么伤心事,而要借酒浇愁。”凯歌说道。他看了看熟睡的江西穆,又看看面前的漂亮师院女生,似乎明白了什么,暗自笑了笑。

宋情词拿纸巾擦擦汗,环顾着这个小隔间。这个隔间相当的简单,仅仅有一张折叠床,唯一像样家具是一台笔记本电脑,除此之外,家徒四壁。

“他就住在这里?”宋情词很是不信,他好歹是一个警察,收入理应不低,怎么会住在这十分简陋的地方,连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我也很奇怪。这个地方以前是老王的,老王管档案,很晚才回去,干脆弄一个小小的隔间,摆了一个折叠床。之后退休了,江西穆就来接班。”凯歌耸着肩,摊开双手。

“那应该有——宿舍吧?”宋情词还是不大相信。

凯歌看着熟睡的江西穆,说道:“他这人比较孤僻,与别人合不来,不愿与别人住宿舍。所以,他倒是乐意在这个地方住。”

宋情词虽觉得不可能,但联想江西穆的个性,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虽然与江西穆接触不多,宋情词就很清楚江西穆是一个极其冷漠的人,面孔永远是只有一副,那就冷冰冰、拒人千里外的面容。与他沟通,往往需要极其大的耐心,否则往往会误解他的本意。

也可以知道,他是多么的孤僻,宁愿处在这满是死物的档案室,也不会与他人过多的接触。

“这么晚了,你也回去吧。”凯歌提醒道。

宋情词点点头,走出这个隔间,再回头看看江西穆——他依然熟睡。

在走出档案室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桌面上摆放着几个档案盒子,封面的年份全写着1996年。“他这是要研究陈年旧案吗?”

凯歌摇摇头,“不懂他,他将档案都会归档放好,唯独这几个盒子,常常是看了又看。他仅在一次说过,他要追查这个改变他生命的案件,即使将这个案件翻了个底朝天,也要找出真相。”

随后凯歌附加了一句评论,“虽然侦查技术不错,但着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神秘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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