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穆不敢保证自己所写的名单当中,会不会藏着凶手,必须得一一见过才行。但是询问的对象,不愿意说自己住在哪,很害怕受到牵连。

这也确实加大了工作量。今天一整天的调查,基本上都毫无结果。

也不能说毫无结果,对于勇遇乐的了解更上一层楼。他就是属于特别规矩的人,与别人牵扯不多,说话特别的少。

只是费解的,就是这样的人会被杀害,死法还是如此的凄惨。

江西穆揉了揉脑袋,起身,竟然又坐了回去——是啊,保持坐姿长达6个小时,脚都要麻木。

站起身来活动下,一个电话打过来,是宋情词的,“今晚有空吗?安夕教练训练队员,你可以过来了解下篮球。我知道你肯定回去查了,但是有人讲解不是更加生动吗?哦——还有你的衣服,我得还你。”

江西穆淡淡的回答:“好的。”

忙碌了一天,是得换个思维了。

晚上七点,江西穆坐公交车来到学校的南门,宋情词正等着。她将衣服递过来,颔首轻声说道:“这是你给我的……”

“哦。”江西穆收起衣服,没继续问她有没有着凉的话,表现得很不上心。他只看到她手中还提着一盒酒,金色的大字写着五粮液。

宋情词提起酒,笑道:“我答应给安夕教练带的酒,我家确实不喝。”她指着江西穆左手臂上的绷带,“现在——还疼吗?”

“忙着案子,我已经忘记还有疼痛这一回事。”江西穆耸耸肩,挥了挥左手臂,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事情了。

她不禁想到前一个星期的晚上,却出乎意料的遇到了两个混混。那件事实在太过可怕,在脑海中无法消除。尤其是那些混混威胁他们的时候,眼神是有多凶恶。提着啤酒瓶,猛然砸碎,再狠狠的向他们砸过去。如果是砸中,那该有多疼。

她一阵冷战。

也就在那时起,她才感觉有江西穆在,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江西穆面对威胁却毫不畏惧,冰冷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和不屈。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他竟十分冷静的打量四周,果断的冲进一个居民家中。

那种安全感,是她那天体会到的,直到现在还留存着。轻松的微微一笑浮现在她脸庞上。

到了体育馆,聚光灯下,果然是安夕教练以及那些经济系的球员。这一次,是十个球员一起都来了。

安夕教练的训练方法还真是特别,并没有让他们练习投篮,提高准确度。而是,让这十个队员做俯卧撑。

这些队员上场时候生龙活虎,但是做起俯卧撑还真不是那么一回事。有些个人做着做着,腰部塌了下去,被教练狠狠的用教鞭——一根棍子——抽打了一下。

“好了,半个小时到了,你们休息一下吧。”安夕教练看着篮球计时器,宣布道。

球员们显然是等着这个命令太久了,犹如久旱逢甘霖,命令一下达,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哀声连连。

“这帮队员底子不错,可惜耐力不足,手腕柔韧性不好。”安夕教练有些愤恨的说道。不过他似乎看到了宋情词手中的东西,不自觉的舔舔嘴巴,“带好酒啊今晚。”

“这是我家不喝的酒,留了大约有小半年了,怕味道变了。”宋情词递过去,不好意思的抱歉道。

“好嘛,知道投其所好了哈哈。”安夕教练眼中的光芒大现,一把将五粮液抱回了保安室,飞快藏在桌子底下,用凳子掩盖。“下次不用带那么好啦。”他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拍打着啤酒肚笑眯眯的说道。

宋情词手指缠着卷发,抿着嘴,“还以为你会说不够档次。”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什么酒没有喝过。就算是白开水兑成稀稀的白酒,我都喝过。”安夕教练摆摆手,说道。

随后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那些队员面前,将腰挺直,露出个大肚子,再双手叉腰,厉声厉气的吆喝道:“行了,休息了十分钟,可以起来继续训练啦——”

“不是吧——我做得人都起不来了……”“老爹,你比法西斯还狠……”地上全是怨声载道的低嚎声,再搭配那咒怨一般的表情,足以表明球员是多悲痛自己今晚的命运。

“既然都叫我一声教练或者老爹了,那就听我的命令。赶紧带着篮球,屈膝,进行拍打篮球的训练。”安夕教练凶狠的说道。当然为了缓和气氛,说了一个不知是不是典故的典故,“《灌篮高手》的安西光义可是有白发恶魔这个称呼的,我的严厉程度还没有到逼死人的程度。”

随后这些队员十分的无奈,只得爬起来,唉声叹气的拿着篮球进行下一个拍球训练。所有队员排成一字,屈膝,快速的拍打篮球。

阳光一边练习一边问道:“老爹,要练习多久?”

“四十分钟。”说罢,这个安夕教练美滋滋的回到保安室,掏出一罐开封的五粮液,小啄一口,然后喜滋滋的偷笑。然后出来,与宋情词说道:“美女,过去看着这帮帅小伙有没有偷懒。”

宋情词过去,一圈圈的巡视。而安夕教练拿着五粮液还有两个塑料杯,邀请江西穆:“到门口喝几杯不?”

酒这种东西,江西穆没有任何兴趣,因为有碍精神注意力的集中。他拒绝道:“不需要。”

可是教练却不这么看,“男人嘛,喝点酒而已。像你的工作,难免会要与领导喝酒,到时活脱脱一个小白脸,就惨咯。”

安夕教练不管那么多,拽着江西穆走出体育馆,坐在地上。然后将五粮液倒进两个小塑料杯,还未等江西穆答应,自己倒喝了两杯。

“哎——”打着酒嗝,酒味浓烈的超江西穆扑过来。江西穆试着拿杯子,闻了闻,呛鼻的气息传过来。

“喝喝嘛,年轻人,总得尝试一番啦。”安西教练怂恿道。

江西穆微微尝了一口,那股强烈的辣意像似火烧一般在他嘴巴燃烧着,他咳嗽了好几声。他并没有像别人第一次喝酒那样流眼泪、吐舌头,显然是极力的克制保持镇定。

“现在时运不济咯,在学校里做保安。”安西教练喝着酒,感慨道。这是他喝的第五杯酒,脸上通红通红,且摇头晃脑不止。他半眯着眼睛,呵呵的傻笑着:“想当初,我可不是做保安的哦。”

江西穆似乎没有在听,他撑着头,那股醉意冲进了他的大脑,打乱了他的所有理性。他的杯子又被安夕教练灌了一半。

“你才喝了三杯,还不够——”安夕教练笑呵呵的拍打着他的肩膀,“热心”的劝导。直到江西穆伸长着脖子将酒喝光,他才继续讲述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我30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副校长了哈哈。在老的二中,不是那个九龙公园旁边新二中呀。那时候,我真的是副校长呵呵。只是那时候,校长看我不爽,大概是96年吧,我离开二中,去了机床厂做副书记。”

这个96年,将微醉的江西穆打醒了,他拼命的让自己清醒,急忙问道:“那你知道96年发生的大事吗?比如那个——那个8月份的劫案。”

安夕教练打着嗝,极度的兴奋,“当然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也没有我悲惨。96那件事真是让我——愤怒不已——我恨死那些给我调换工作的人。监狱劫案的事,远远没有我悲惨。”

江西穆紧追不舍,“那你可以说下那件事吗?”

“那件事呀哈哈。97年的时候我又调换了工作——哦,不,准确来说,连工作都没得做啦。”安夕教练陡然之间哽咽,接着酒的作用,眼圈潮红,酒成了苦泪,“妻子与我离婚,她独自一人抚养孩子……我却无所事事,不知该怎么生活。每天真是对着家具发着脾气,将能用的都砸了……直到有人给我一份保安的工作。”

江西穆打量着教练,又抬抬头看着夜空,喉咙一阵发酸——自己何尝不是?

“不说我了,说说你故事吧。”安夕教练平静下来,喝了两杯酒,转悲为笑:“基本上当上警察的,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你的原因——是什么?”

一阵火燎燎的酒意冲上来,江西穆摇晃了下脑袋:“我只是因为要探查一个谜而已。”

“哦,什么东西要值得你去探究呀?”安夕教练脸色通红,不住的笑着。

那个谜当真是一个无尽折磨的经历。小时候亲眼见到那人死后,生活就此改变。漂泊、流浪,他得面对无数的血腥,面对无数的肮脏,乃至面对无数的人性本恶,他都要将内心伪装得无比坚强。

因此,犹如蜉蝣一般的生命,他能像病菌那般活着,不轻易的放弃。为了这个改变他一生的谜,他必须得追查到底。

“上帝造就一个人,不过是体面其表,流氓其质。”他眼眸饱含液体,念叨着15年前持枪者留下的那一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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