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的《水仙日报》中,登记着这样的新闻报道。

水仙市追击罪犯,出重拳维护市场安全问题

10月4日,水仙市刑侦大队缉获了象牙制假犯假罪犯四人。近一个多月来,水仙市有多贩卖象牙的团伙,不仅祸害野生动物,同时也用塑料、鱼骨等制假,以次充好。经过1个月的秘密调查与布局,终于在仙福大道发现交易。晚上九点,刑侦大队果断出击,追击到富康、夏利两辆赃车,抓捕四人。三人受伤严重,已经及时送往医院,另外一名供认不讳。警方坚决维护法律,响应国家号召,还市场一份清洁……

远在建元路的市公安局里,他们为这事小小的兴奋了一番。

“队长,我写的这篇报道不错吧。”那个年轻刑警凯歌拿着报纸,进到队长办公室,眉飞色舞的说道。身材削瘦,但一身制服显得很是阳光。

曾今朝做队长已经有十年历史,破获许许多多的案件,自然对这种“芝麻小事”轻轻一笑:“你刚来没经历什么大案,这是你参与的——勉强算是第二个案件。想当初我,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如此高兴,还被我的队长训了一顿。现在,需要我训你一顿吗?”

凯歌吐吐舌头,“那——倒是不用。”

“训还是要训的。”曾今朝拿过报纸,扫了几眼,品头论足:“文章写得中规中矩,一些措辞不是很准确。就比如,‘还市场一份清洁’这个表述就不恰当。”

凯歌抬手敬礼,“是的队长,以后绝不会发生这样的错误。”

江西穆进来递交材料,他看到桌面上摆着的照片,稍稍皱了一下眉头。桌上摆的照片中,为首的一张,下面写着“吴同,男,32岁”,照片中的犯人,脸削长,眼神中带着畏惧。“这人怎么样了?”他冷冰冰的问道。

曾今朝拿起这张照片,叹了口气,“脊椎断裂,重度昏迷当中。”随后颇为严厉的说道:“事后我再想想那个事情,其实你没有必要做到那样危险的程度。重度昏迷调查不出情况尚且不论了,而且你极有可能被指认为行政不当。”

江西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冰冰的回答:“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只有采取‘危险’的办法迫使他停下。至于指认,我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曾今朝反倒笑了笑,随后摆摆手,“不提这象牙的案子,我倒是要说说深藏在后面的案子。”

“什么案子。”江西穆脱口而出,再次皱了皱眉,心中掠过一丝暗云。

曾今朝不急着说,而是起身走到茶案旁的木质长沙发上,舀一小勺的安西铁观音到陶瓷茶壶中。拍了拍脑门,“忘记洗茶壶了。真健忘。”

凯歌帮忙将茶壶洗干净,正要放茶叶时候,却被曾今朝拦住,“泡茶的茶艺你显然不会。”

曾今朝用热水烫了一遍茶壶,将茶叶碎末先放进壶中,再填入整条茶叶。接着,冲茶,让茶叶打滚,随后倒掉。然后再倒水,填入九分,盖上壶盖,用热水浇洗茶壶,谓之内外夹攻。

“喝茶,是讲究养生、怡情、修性、证道。”曾今朝深深的嗅着茶香,分三次喝完茶杯中的茶。

“这M省的人,都很懂喝茶。我又不是这里的人呵呵。”凯歌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不提茶道,说多你这小年轻又不感兴趣。”曾今朝笑道

反倒是江西穆在一旁,握紧了拳头,锐利的眼神一直盯着曾今朝,似乎是要从他的神态中挖掘出信息。一向冷漠的他,忍不住性子,“队长,关于那个案子到底是什么?”

曾今朝脸色一沉,“知道我为什么如此关注这个案件吗?”

凯歌摇头,只知道这是有关贩卖象牙的事情。曾今朝坦言:“我参与进来,是因为想从中找出另一种买卖,近一个月来却相当的频繁。我们与沧海市合作,抓捕过从台湾运来的货物,里面是好几公斤的阿剂系列精制品。象牙,或许只是个幌子。”

江西穆脸色也随之一沉,他背着晨光,手指不经意的反复揉搓。

“可是我们已经捣毁了啊?”凯歌还是有些不明白。

曾今朝一巴掌打在凯歌的黑色帽子上,“难道就这一处了?既然交易频繁,显然就不会只有一处。”

“那可就严重了。”凯歌听罢,坐直了身子,方才的笑脸转瞬消失,变得十分严肃。如果本市存在其他加工点,那么这一带定然泛滥。有做,就有售,过不了多久就会形成恶性的产业链。

“跟踪这些罪犯,是为了找到窝点。虽然找到一处,并且捣毁了,但我们并不知道其他的加工作坊在哪。昨日审问的那冯天满,一介村民,不过是运货的,不知道其他加工点在哪。”曾今朝抿了一口茶,“顺便一提,昨日的跟踪,专业度不够,以后要多加训练啊。”

“那你发现了什么?”江西穆十分低沉的问道,似乎是从嗓子间挤出来的话语。

曾今朝喝着茶,慢慢分析道:“富康车上的人,很是心细,发现了跟踪便加快速度冲过了红绿灯。我们当时的东风车是在赤霞路上停着的,也被他发现,突然掉头转入到清华东路。可知他反侦察能力还是不错的。”

“但最后,不还是抓到了嘛。”凯歌很不解,目的达到就好,中间过程都是赘言。

江西穆又再双手交叉在胸前,心中那份阴云变得愈加浓烈。

“你不懂。”曾今朝笑道:“不怕罪犯心大胆,就怕他们有头脑。我给你看样东西,就知道了。”他走到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沧海市海关拍下来的视频——7月19日,海关出口人头攒动,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海关。他指着正在验身份的人说道:“你看看这个人。”

视频中的那个人,戴着鸭舌帽,纯黑墨镜,短袖牛仔裤,什么东西都不拿。看年纪,应该是20岁到30岁之间。

“从海关调取的资料。”曾今朝调出一样照片,是一张签证照片。照片中的人果真很年轻,不过那脸部,总觉得看得不分明,好似用软件修改了。名字上写的是张祈福,来自的国家是新加坡。

凯歌很不解,这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人,为什么会引起队长的注意。

“张祈福,或者应该叫——昆沙。”曾今朝冷冷的说道,嘴角却有一丝轻蔑之意:“90年代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用这样的名字,是吹嘘他智商高呢,还是嘲笑我们智商低看不出来。”

凯歌仍然不相信,“或许是同名。”

江西穆手撑在电脑桌前,锐利的眼神看着队长,“与队长你所要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么?”

曾今朝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江西穆会这般炽烈,尤其是那眼神,总觉得怪怪的。随后他正色道:“但显然,他来了之后,有关于象牙乃至隐藏在暗中的阿剂系列精制品的交易频繁度都在提高。所以我不得不怀疑这个人。”

江西穆冷冷的说道:“那队长你有什么证据吗?”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戏谑。

曾今朝点点头,“他到来之后,交易的频率增加。不得不怀疑与他有关系。我们用‘张祈福’这样的名字去搜索宾馆,没有收获,显然换了名字。搜索录像,也不见有此人,那看来是去找三无旅馆了。我不得不怀疑,签证都是造假的,来自新加坡是可能性不大。”

江西穆站直了身子,据理力争:“仅仅凭借这个名字以及之后的交易程度,是很难将两者联系起来。第一,名字叫张祈福,就确定与这个案件有关,缺乏必要的证据。第二,即使此人伪造了签证,也与贩卖阿剂系列精制品有不必要的关联,或许是其他案件的参与者。第三,是否存在其他的人,名字普通,但海关却漏查了,这相当的关键。如果队长你要查清这件事,我建议是查清这段时间所有进关的旅客,一一排除嫌疑。”

曾今朝摸着下巴思考着,久久没有说话。

江西穆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曾今朝,看看他会给出怎么样的解释。

气氛一下沉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将这些人铲除干净。”凯歌急忙打破这样的尴尬。

曾今朝点点头,“或许是我考虑欠佳,将这些信息妄断弄上了联系。”随后打量着江西穆,轻轻的笑道:“不过,你是第一个反驳我意见的人。”

江西穆眉头慢慢抚平,随后淡淡的说道:“既然没有什么任务交代,我先走了。”

曾今朝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要是局里面有多一些这样的人,情况说不定会更好一些。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发现这样的人才呢?”

凯歌悻悻的笑着:“江西穆他老是呆在档案室,几乎不与同事接触。直到现在,我才晓得有这样的人。”

“人才一般都比较高傲哈哈哈。”曾今朝这般给自己解释。

江西穆回到档案室,背靠着门,拿出手机。里面虽然没有一个通讯人,但他却能熟练的拨打某人的电话。随后,他锁上了门,走到了最里面,“那人昏迷,暂且不必担心。如果醒来,你自己想办法……还有,海关那边,痕迹不要留下……”

晨光,适时黯淡。一层遮光布再次遮住了窗子,档案室内,半昏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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