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穆看到队长曾今朝,便上前询问状况。不过情况不言而喻,出事的房间正在冒着浓烟,里面时不时吐出火蛇。即使在楼下,都闻到了十分刺鼻的味道。高压水枪迸射出来的水柱,冲进四楼的房间,不断的与里面的大火进行搏斗。

曾今朝惋惜的摇摇头,“可惜里面的证据了。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里就是一个加工点。”

“之后他们就烧了这个加工点,防止证据被搜集到。”凯歌说道。

曾今朝点点头,“他们怕一抓到,就是死罪。所以他们才销毁罪证,即使是跳出阳台,冒着跳楼的危险——毕竟跳楼,万一能活下来呢。唉——不懂法就是这样的。”

江西穆耸耸肩,这些人咎由自取,又怪得了谁?

随后曾今朝命令道:“凯歌,你去询问这些村民,看看是谁租给这些人。江西穆,你去询问那些逃出来的人。”

江西穆走上警车,里面有一个被手拷拷着的人。他手臂刮伤,作了简单的包扎。听说他是在跳楼之前被破门而入的警察给拽了下来,而另外两个人则没有那么幸运,已经送往医院。

江西穆拿出笔记本,冷冷的讯问:“姓名!”

“冯天满。”

“职业!”

“没有,我是这里的村民,地荒废了。”

“你为什么要销毁那些东西?”江西穆打量了一下他,问道。

冯天满低着头,轻轻的说道:“我怕被定刑,怕挨枪子。”

“怕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做?做这个对你有什么好处?”江西穆严肃的指责道,锐利的眼神好似恨人不成钢。

“我只是想多赚点,听从他们的话,就冒着险去了。”冯天满满脸通红,几乎啜泣的说道:“听说象牙能赚的钱多,我就干了。许多富人就喜欢买些象牙艺术品,既高贵又体现自己的身份。”

“那你平常是怎么联络这些所谓的富人的?”江西穆继续问道,一嘴一眼透露着冰冷。

“就是上家给货,我们进行处理,象牙其实——其实大部分都是用塑料,鱼骨等廉价的东西,配上点真象牙,以次充好。”冯天满双手捂着脸,沉沉的哭泣着,为自己的恶行忏悔着。

询问结束,江西穆走向曾今朝,他正在与消防队探讨着。凯歌也正好过来,向曾今朝汇报情况。

“我询问了这些村民,早在半年前,这帮人就买下这个楼层。平常就很少人住,村民都不知道这里面是干什么的。”

“那火灭的怎么样了?”曾今朝叹了一声。

“估计还有十多分钟就可以了。”凯歌回答道:“可惜里面全被毁了。”

话刚说完,一阵剧烈的声响冒出——

“轰——轰隆——”

就好似一个火山爆发那般,令人猝不及防。江西穆皱着眉头,揉着耳朵,今天耳朵真是饱受残害。

此番声音,不就像是那车漏油之后引爆发出的声响吗?他的脑海中里面马上翻滚出一个小时前见到的画面——熊熊燃烧的富康车,浓烟滚滚的黑烟。

江西穆看到楼上,正是被大火包围着的那个房间。

刚才的猛然巨响,那个房间外的空调外机在火光之下已然熏黑。忽然外机向旁边一歪,飞速坠下砸在石头上,又爆出一阵碎裂声。

房间内的火陡然增大一倍,恶魔一般张牙舞爪的要冲出来,不停地拍打着窗口,“扑哧扑哧”的奸笑着。高压水枪喷射出来的水柱变成两根,一鼓作气冲上四楼,冲进房间与火魔决战。

而底下许多人都在说着刚才的爆炸声,有些村民吓得跑到了这个警车旁边,不断的重复着:“刚才那个是煤气罐爆炸吧……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原来房间里面的大火无意接触到了煤气罐,致使煤气罐爆炸。

这场大火足足灭了半个小时。

此时的房间已经没有了火光,只有浓密的黑烟,夹杂着水蒸气从房间里翻滚而出。黑漆漆的房间,好似地狱的入口。

“你们两个上去看看。”曾今朝指着那黑乎乎的四楼,说道。

凯歌面露难色,迟疑着。

曾今朝嗔笑了一声,“你是怕突然爆炸吧?放心,没有问题的。”

江西穆与消防人员走在前头,反倒把凯歌落在了后面。

这栋居民楼十分的破旧,楼道中积满了灰尘和垃圾,每上一级台阶,都要扇去那难闻的气味。

楼道没有安装路灯,只得小心翼翼的上去。一路摸着黑,心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由于太过小心,凯歌踩空了一个楼梯,心猛然一提。

江西穆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置身在这黑漆漆的楼道时候,一股黑暗的浪潮向他挤压过来,令他十分的痛苦,扶着扶手,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怎么了?”凯歌好心的问道。他对江西穆的印象从来都是冷漠无情,做事胆大,但这个时候,却让他感到很是奇怪。江西穆这个样子,显然是因为何种原因受到了刺激。

江西穆捂着额头,摇晃了下脑袋:“没什么……一到黑暗无光的地方,就会这样……”

“你会怕黑?”凯歌打趣的说道。

“一个痛苦的经历,是你完全没有遇到的。如果是你,早撑不下了。”江西穆咬着牙继续向楼上走去。

每次在一个黑暗且狭小的地方,江西穆总会十分的痛苦。因为他总会触景生情,联想15年前,一个人中枪倒下来的场景,他总能记起那人临时前的样子,口中带血,说着让他快走。

记忆勾连着神经,令他十分的痛苦。

每层楼都是一排排的门,就像是旧式的筒子楼。发生火灾的是在四楼中间一个门。来到门边,江西穆看出来,这个门上有被熏黑的摄像头。

门被反着踢开,里面当真是一片狼藉。借着手电筒,光照之处,都是黑乎乎的一坨,分不清这些曾经是什么。地板则积满了水和杂物,江西穆与凯歌没有穿水鞋,不方便进入。

消防人员在里面检查着火源是否存在。借着那移动的光照,江西穆勉强能辨别里面的家具布置。最中间的是一个长长桌子,已经烧掉大半。上面的东西乌七八糟乱摆着,可以想到之前曾经摆了许多东西。

这里面曾经有制作象牙的痕迹,但是这里面并没有留下过多的真象牙,反倒是燃烧之后,留下浓烈的恶臭味。果真如此,“象牙制品”大部分都是用塑料做成。

江西穆摸着下巴,神情依然冷漠,即使是嘴角上扬一丝丝的弧度,也被冷峻代替。而凯歌一阵哆嗦,轻轻的叹道:“太可怕了。”

下了楼,他们正准备收队回去。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收获却不佳。

凯歌坐回东风车驾驶座,曾今朝则坐在后座。江西穆则要完成他“的士师傅”使命,将宋情词送回家。

晚上十一点,正是夜最深的时候。水仙这座城市慢慢陷入沉睡当中。许多人都不知道,他们这些警察为了抓捕不良商贩,进行了多少的努力。

霓虹灯渐渐关闭,城市褪去了色彩。这个沉睡着的水仙,藏着许许多多他们不知道的罪恶,等待着抓捕。

“今天真是太可怕了……”宋情词依然像只吓坏了小猫,蜷缩在后面。

江西穆淡淡的回答到:“那你何必如此好奇。”

“我只是——感谢你帮步月找出了真凶,想找个机会谢谢你。”宋情词温和的说道:“我爸爸常说,做人要心怀感激。”

“感激?”江西穆耸耸肩,似乎在嘲弄这个词语。在他漂泊的岁月之中,见到的,无非是周围的人利益熏心、尔虞我诈,感激、感恩不过是云中之雾。他向后靠了靠,习惯性的说道:“上帝造就一个人,不过是体面其表,流氓其质。”

宋情词有些不解,“什么意思?”她更不解的是江西穆说话的语气为何总是这般冰冷,好似千尺寒冰。

“小时候,一个人——我没有见过,却记到骨子里——他是这么说过的。”江西穆明明是很平淡的说这句话,但十个指头却深深的陷入方向盘当中,要刻下十个指印。

是的,他又怎么会忘记。15年前,他才6岁,在冰冷的、永不见光的过道里,亲眼见到一个人倒在他面前,血流了一地。蓦然,一个冰冷的手枪居高临下的直指他的脑袋。幼小的他跌倒在地,频频后退,而那手枪却一直没有偏离过他的脑门。

一个声音,含混不清却异样的冰冷,“上帝造就一个,不过是体面其表,流氓其质。感谢我吧,你从此得以解脱。”

当枪声砰然响起,年幼的他睁大了眼睛,就见倒下的那人斜着飞出,血从背后飙出,扑在持枪者身上。血泊流满了水泥地,沙哑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走……快走……要好好活下去……”

从此,15年个日日夜夜,江西穆就像流浪在世间,刀尖舔血,每一种生活都尝过。他比别人更狠更毒,才坚忍的活到了现在。如今,他更要做的,就是回到水仙市,找到那个带给他15年痛苦的真相!

“上帝造就一个,不过是体面其表,流氓其质。”这句话像是烙刑,一烙就是十五载,又像似一个指明灯,告诉他追寻的方向。

江西穆从后视镜中,看到宋情词已经睡下,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自己所要探寻的真相,是否能像夜空中的星,在给一次相信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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