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将杨剑雄的身体卷入血红潭水的漩涡之中,杨剑雄只感觉天昏地暗,眼前一黑,摔落在半尺宽一尺长的红泥岩坡顶上,正欲起身,却不慎脚底一滑,顺着光滑潮湿的斜坡身不由己地滑了下来。

坡体陡峭且窄,仅容一人,两侧岩壁平整切割,无着力点,九曲十八弯,似一条蜿蜒的河床,杨剑雄滑到坡地,两脚惯性作用下在松软的红土上铲了两道浅浅的小坑。

罪过,不是不想慈悲,是蚁后不容我慈悲。杨剑雄看着从小坑上涌现出来的血蚁军团,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下。而普通的金鄂血蚁似乎嗅到了蚁后的气息,仓皇溃散,落荒而逃。

这是出口还是入口?想必蚂拐坡得名源于此吧!杨剑雄看着陡峭光滑且蜿蜒曲折的山坡揣测道。

“雄哥哥,我把卡通人物都数遍了,还是红太狼的平底锅管用。”影随声至,梦无痕欢呼雀跃地投到杨剑雄的怀里,难以掩饰的幸福将忧虑和不安稀释充当,被温暖踏实取代。

“爹爹,娘亲可坏了,数卡通人物,还捎上我,都不能愉快玩耍了。”嬉戏在丛林中的小白虎停下玩耍,狡兔似地蹿到杨剑雄跟前,轻盈地跃到杨剑雄的肩上。

这小家伙,哪都有它,跟梦丫头一起,倒是没少看动画片。耳濡目染,吸收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吃了白灵兽的小腿肉后,银魄虎神遗传在它身上的修为恢复了一些,现在没事就嚷着要去妖界寻找兽精,魑魅。也不知是急切提高修为还是挂念小腿肉,这一点杨剑雄也琢磨不透。

“你们怎么寻到这个地方的?”看着喜眉笑眼的一干人,杨剑雄好奇地问道。

“哦!说起风水学那就玄幻了,这么说吧,张伯头顶太极,脚踩八卦,踏罡布斗观天象,望气脉,观地势,掐指一算,此地乃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中间,中间••••••”和尚说得天花乱醉,眉飞色舞,兴点上的时候却突然词穷,卡在了节骨眼上,倍感尴尬。

“中间一个二百五,你当墓地讲究依山伴水,前朝后靠左右抱啊!”杨剑雄玩味道,自从金屋藏“姨”后,和尚就没正形过,适应几天倒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和尚抓耳挠腮,顿觉窘迫,胳膊捅了一下幸灾乐祸的拉拉蛄,讪讪道:“见笑大方了。”

“好了,时辰不多了,我们得赶在午夜之前赶到,否则仙人潭就失效了。”张伯催促道。

“失效?这仙人潭水还有保质期吗?”梦无痕好奇地问道,她只听过矿泉水有保质期,至于潭水失效就显得稀奇了。

“不是保质期,而是三千一循环,一瓢定乾坤。”杨剑雄边走边对梦无痕解释,这是他识海反馈的仅有的信息。

“三千一循环,一瓢定乾坤?能剖析浅白一点吗?”梦无痕听得云里雾里的,甚是不解。

“这,倒是问倒我了,我也没参透其中玄机!”杨剑雄也百思不得其解,正上下求索而不得,干脆提议道:“不如听听张伯的说法。”

“对与‘三千一循环,一瓢定乾坤’的解释,十界各持己见。妖、魔界认为弱水三千,‘弱’通‘溺’,寓意要在仙人潭水中溺水三千次方可取一瓢,悲哀的是至今没有妖、魔能够成功沉入潭水过。何况仙人潭被古帝打下了结界,又受冥虚古国的宗帝,文帝,仁帝加持,别说寻常妖魔,就算九仙也难以打破结界,妖魔也就断了念头。”张伯娓娓道来,想到冥虚古国一门四帝,可谓底蕴深厚,如庞然大物笑傲群雄,却因仁帝的一念之慈惨遭灭门,被古冥洗血,想到往昔显耀辉煌,繁华绮丽,而如今铅华尽洗,落魄惨淡,不免黯然神伤,老泪纵横。

“张伯,风华仅是一指流砂,苍老不过一段年华,繁华哀伤终成往事,何必失望,平凡是为最美的荡气回肠,铅华洗尽之时,定是繁华再筑之日。”主仆同心,张伯的心事杨剑雄了然,他安慰张伯的同时,也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老奴失态了,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张伯被杨剑雄的豪情壮志所染,提袖拭去眼角噙着的泪水,继续说道:“古冥界也认为‘三千一循环’的‘三千’指的是弱水,根据《西域传》记载:西游弱水、流沙,西王母所居处,即西王母国。可西王母在九万年前就被周祖豳国所灭,西王母从此隐姓埋名,推论真假也就难以定论了。”

“那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呢?”和尚听得兴趣盎然,联想到佛法不免问道。

“这是佛家的认为,佛祖认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观三千大世界,拈花一笑度众生。佛法无边,除了佛祖,无人参透。”面对佛法的浩瀚,如悟道修仙,张伯感觉自己仅是沧海一粟,不甚唏嘘,他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最后一种解释也就人皇界了,他们认为弱水三千,取一瓢了解。”

“为什么除了佛界,都和弱水关联呢?”梦无痕困惑不解,貌似三千一循环和弱水没什么瓜葛啊!

“因为仙人潭水乃是原始天尊舀弱河之水以玄清之气炼化,具有蕴养生灵,滋养万物之功效,还能脱胎换骨,洗精伐髓,重铸真身,再育骨骼之神奇。所以获得《解印古决》的同时,还需借助金鄂血蚁后的噬咬,冷火种的钻隧,以及弱水冰寒,火融浆炎热这两重天的悬殊来攻破封印对气息的阻扰,并将残缺的道骨补全。”张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道骨残缺?”梦无痕又忍不住问道。

“当初黑蒲老祖取我一魂至人皇界断恩怨,夺一魄善冥虚后事。遗留人皇界的魂在投胎转世时寻回,留冥虚的破却没有了踪迹,我的道骨正是前世的三魂六魄所化,只是人皇界的魂寻回时已被人摧残得十分虚弱,且携带着封印,所以残缺。”杨剑雄对梦无痕解释道,这并是气脉不畅,道基难筑,无法炼精化气的症结所在。

“哦!那冥虚界怎么没对‘三千一循环,一瓢定乾坤’这句话解释呢?”一个问题解决了,梦无痕又冒出了另为一个问题。

“冥虚有,可惜只有古帝知道。”张伯有些不耐的回复道,他见天色不早,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已经被夜色吞噬殆尽,而去仙人潭的路途还遥远,唯恐误了时机,于是对杨剑雄说道:“少主,还是由老奴驮着你们到仙人潭吧!”

未等杨剑雄营运,张伯已经幻化真身,变成了一只双头拟龟。

梦无痕被吓了一跳,只见眼前这只拟龟有九个磨盘大小,扁平覆满莽鳞的两个头上分别镶嵌着一双灵动有神的眼珠,背甲光滑,型如黑铁钢盔,上面有许多形状不规则、呈放射状排列的绿色细点和蠕虫纹。腹甲内凹,黄色铰链关节处对称分布着黑色大型斑块。四足巨大雄壮如柱,莽鳞闪烁,掌蹼如桨,银翼轻扇,威风凛凛,一条枯木粗的蟒蛇尾在林间蠕动。

梦无痕看得骨寒毛竖,目瞪口僵,舌桥不下。这还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张伯吗?这简直就是摄人心脾魂飞胆裂的怪物。梦无痕被吓得不清,当场晕了过去,幸好杨剑雄眼疾手快接住了这具花容失色脸色苍白的玉体。

“怪老奴真身丑陋骇人,当年古后初见老奴时,效果大同小异。”张伯悠悠的感叹了一声,思绪穿越了万古。

“估计古后没有那么夸张吧!”杨剑雄将梦无痕抱起来放在龟背上,颇有意味地说道,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冥虚古后乃是青帝伏羲之女,跟女娲一样同是人身蛇尾,抵抗力定比梦丫头强一些。

“拟冥神龟!请受小侄一拜!”张伯威严英武的圣容让拉拉蛄肃然起敬,深深地鞠了一躬。

“贤侄无须多礼,少主圣明果断,这一世你在他底下定能大放异彩,比老朽走得更远,更高。”张伯受了拉拉蛄一礼,由衷地说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虽不是天赋异禀,但资质不凡,又深得祖传,虽然离耕狗战将当年的辉煌成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是未来的战将中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愣着干啥?平时不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吗?难道你想徒步啊?”杨剑雄对张口结舌呆若木鸡的和尚说道。

“悟悔伯伯,快上来,否则就打不到飞的了。”小白虎端在杨剑雄身上调皮的说道。

“啊?哦!”和尚言不由心,虽然自己也凑合算个修佛之人,但一路走来,种种奇异古怪,怎是“玄幻”了得。

张伯扑棱着一双霸气的银翼,横击苍穹,翱翔天地,流星赶月,融入浩瀚飘渺中,凌厉的目光透过重重云霭,俯瞰苍茫河山,粗壮有劲的蟒蛇尾间断摇摆,维持着平衡。

杨剑雄背负太极鸳鸯剑,昂藏七尺,白衣飘飘,虽不及仙风道骨,但也玉树临风,器宇轩昂。呼啸而过的风凌乱了杨剑雄的碎发,腰带随风纷飞,温文尔雅的脸上透着邪气,坚定的眼神散发着睥睨天下剑指天涯屠尽枭雄高山仰止的狂然霸气。

对于强者,仅追求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对于王者,仅求于开疆扩土,封邦立国;对于霸者,仅止步逐鹿中原,问鼎天下。而自己,不称雄为霸,不加冕为王,而是夺命为帝,千古一帝,他要算计天下,智谋十界,另可负天下人,而绝不让天下人负自己。

此时此刻,山川如同蚯蚓,江河如同白绫,草木如同蝼蚁,浮云如同飘絮,皆在俯视之下,掌控之中。

“雄哥哥,哎!小梦虎,别舔我脸,别舔!”梦无痕被小白虎舔醒了,感觉脸上黏黏糊糊,一把将小白虎揽入怀中,娇叱道。

“醒啦。”杨剑雄收回思绪,将梦无痕轻拥入怀,摸了摸小白虎被风吹斜的绒毛,继续说道:“梦丫头,你可伤透张伯的心咯!”

“人家胆子小嘛!”梦无痕撇撇嘴,做了一个鬼脸,撒娇道。

小丫头片子甚是可爱,杨剑雄忍不住在对方精致俏丽的玉鼻上剜了一下。梦无痕撅起粉嘟嘟的樱桃小嘴,高的都可以挂一把小酒壶。

杨剑雄霸道得吻了上去,痴情缠绵,这一吻,谁成了谁的地老天荒。

••••••

白云山阴面,夕阳西下的那方。

张伯银色的双翼停止了扑棱,如雕般滑翔苍穹,落在山巅,岿然不动,目光如炬,扫视四周,任凭夜幕垂帘,夜色如墨,也难以抗拒惊雷闪现般的锐利眼神。

杨剑雄牵着梦无痕的手从龟背上下来,小白虎在梦无痕的怀里蜷缩入眠。和尚和拉拉蛄下里巴人似的像头一回逛大观园,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从龟背上跳下来,陷在壮丽河山绮丽风光里不能自拔。

“看,萤火虫。”仙人潭四周绝壁陡崖,寸草不生,灌木不长,苔藓不披,无一丝生机。一瀑布从百丈余的悬崖上飞泻而下,似匹银缎,一袭轻纱,一条玉带。风一吹如烟似雾,细雨似的飘落。可瀑布止于仙人潭面半丈有余就凭空消失,不知去向,甚觉怪诞。翡翠墨绿色的水面散着青烟似的薄雾,皎洁的月光撒在潭面泛出层层闪动的碎银,风掠过,波光粼粼,似揉皱的绿缎。潭面数以万计的萤科昆虫打着“灯笼”轻舞飞扬,灿烂了整个仙人潭,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梦无痕看得如痴如醉。

“不,那不是人皇界的萤火虫,而是京娘所化的丹鸟。”化为人形的张伯解释道。

“丹鸟?京娘?”梦无痕又听迷糊了。

“京娘乃建隆人皇终身所爱,年少时建隆人皇志在四海,心怀天下,无意为儿女私情所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京娘自缢而亡。却用情太深,痴怨太重,魂灵恋情不舍。后化作丹鸟为建隆人皇在黑暗中引路,脱离险境,了了一世情缘。”杨剑雄接过话解释了丹鸟的由来,想到京娘和建隆人皇的深情厚谊及命途多舛,他忍不住感慨•:“君当磐石,妾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注定了丹鸟为爱蜕变,为爱消亡,很盲目,很纯粹。很彻底,没有退路。”

“是啊,相比萤火虫三年破茧蜕变成虫,九日寻欢觅爱而亡,丹鸟却要三千年孕育成虫,三日因爱而亡,莫过于昙花一现,只怪弱水炼化的仙人潭水鸿毛不浮,滴露不沾,思念如何不溺。”张伯感叹世间情为何物,怨人生死相许。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于秋叶之静美!”梦无痕有感而发,女孩子总是那么的诗情画意,多愁善感。

“生如夏花,死于秋叶,生如夏花••••••绚烂,静美••••••”杨剑雄似乎想到了什么,边琢磨,边往仙人潭走去。

仙人潭水寒气袭人,绝壁陡崖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柱,凛冽刺骨,众人如进雪窖冰天,悬殊的温差让他们打起了寒颤,小白虎睡在梦无痕怀里感觉冷意本能的紧了一下身子。

杨剑雄合齿咬破手指,挤血在潭面书之: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三千弱水溺相思,一瓢浮水作了解。

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血诗瞬间沉入潭底,未经稀释。众人屏气凝神,擦亮雪眸,拭目以待。

幽静死寂的潭面突然暗泉涌动,似在吐纳天真地秀,涌动万丈愁思,蕴藏万世沧桑。泉水托起一瓢,瓢由丹鸟尸骸围筑而成,盛有一瓢古酿,古酿赤红,映衬着仙人潭水的墨绿。

“万绿丛中一点红,这正是元始天尊炼化的弱水,原来如此,神哉奇哉。”张伯恍然大悟,深感奇妙,众人也是深感奇异,惊叹连连。

杨剑雄取出怀中的岁寒三秋瓶递于张伯,张伯明意飞身潭中将岁寒三秋瓶里的火融浆倒于弱水之中。

极弱之水于极强之浆互不兼容,两股势力腾于丹鸟瓢上空拼命厮杀、缠斗,水火不容,在纠缠中试图削弱对方的势力,将对手吞灭,绝杀。杨剑雄扯断一缕青丝再次令张伯抛入瓢中,腾于丹鸟瓢上空的弱水和火融浆争先空后的朝那缕情丝扑去,不料被青丝束缚,捆绑一起,化成了一瓢仙水。

三千烦恼丝,三千情丝,皆缘于痴。金鄂血蚁后痴于舍得,京娘痴于情。

杨剑雄淡笑,接过张伯取来的丹鸟瓢,将仙水一饮而尽。盘腿而作,按照《解印古决》的法诀游经走穴,他吞纳天地精气,吸取日月精华,筑天罡,垒地支,化阴阳,气沉丹田,撷仙水吸气由会阴延督脉走尾闾至夹脊去玉枕进百会,呼气沿任脉走祖窍至绛宫去气穴至生死窍,后由此通奇经八脉滋润十二经脉,后汇会阴血,即生死窍。如此反复多次,上通泥丸,下达涌泉,真气集散,周游一身,气和自然,阴阳相调。

奇迹!杨剑雄心里一阵窃喜,仙泉流过被冷火种钻出来的隧道将道骨蕴养修复,仙泉中的弱水将封印沉溺,被底下的火融浆焚化融尽。他感觉丹田处真气充盈外溢无比磅礴,似决堤之水冲开了任督二脉,形成一条粗壮蓬勃的气脉,游遍全身。封印解除,筑基有望,修仙必然,兴冥虚,征九界,去八荒,灭妖魔,封古冥,进葬地,入天漠••••••

一切皆指日可待。

轰隆隆——

一瞬间,一道白炽的闪电撕裂星辰点缀的墨宇,如利刃的寒芒闪过黑夜,似雪白利剑肆虐挥舞,震耳欲聋的霹雷炸响,沉闷声响彻万古,猛烈抽甩着蚀心寒骨的藤鞭,将天地鞭笞,划下道道光痕,斩杀天妒仙羡。

“不好!天谴,没想到少主尽是仙体,如何是好?”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张伯惊恐万状,手足无措,忧心如焚。区区一个凡人如何承受得住天谴的惩罚,天谴之下,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熊哥哥!”梦无痕奋不顾身义无反顾的向杨剑雄扑去,试图以自己娇弱的身躯为对方挡下这一道天谴。

和尚和拉拉蛄同样惊惶失色忧心忡忡,可是面对霸道且无力抗拒的天谴,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此时,万物皆退,生灵尽藏,飞禽返窠,百兽归穴,天地寂静,未有闷雷声中一道寒芒劈下,而杨剑雄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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