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高新区狼魔帮总舵葛天霸书房。

陌上蒙蒙残絮飞,杜鹃花里杜鹃啼。年年底事不归去,怨月愁烟长为谁。梅雨细,晓风微,倚楼人听欲沾衣。故园百载群花谢,曼倩天涯犹未归。

葛天霸坐在紫檀的案台前的太师椅上,案台上的香炉静静地焚着他青睐的马蹄香,手里的铁片折扇轻轻的扇子,温柔也无法掩饰此扇的锋利,那尖形如剑端的刃口,足以封喉索命,而中央那页铁片上的弯钩更是锐利。

雕花窗外的绵绵细雨牛毛般的飘着,又是梅雨季节,葛天霸有感而发,百感交集,持毫蘸墨一改昔日龙飞凤舞的狂草,流畅静美的正楷跃于宣纸之上,颇有龙跳天门,虎卧风阙的没感。

一离古冥已经百载有余,偶尔回去却公务缠身,两界来回,风餐露宿,疲于奔命,何来探亲之说?难免怨月愁烟。对与家里的“细君”,多少还是亏欠。葛天霸千愁万绪,一片浓浓的思归之情。不过如今不再“曼倩天涯犹未归”了,他现在恨不得斧头帮早点杀过来。

“葛爷,情况不妙,据眼线汇报,王铨剑父子皆被斧头帮所害,白眉鹰教一干教众倒戈卸甲,做了叛徒。”书房外的门槛前国字脸剑眉络腮胡的青年用尽量压抑欣喜的心情,装出一副沉重焦急的神色,不安地禀报道。

“什么?王铨剑这脑残的废柴,尽撤后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葛天霸将瓷质的笔筒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嘴角挂着一尾戏谑的奸笑,王铨剑不过是他搬出来的炮灰,把戏做足做真罢了,他的死无足轻重,轻于鸿毛,丝毫不影响计划。

“那还按原来的方案部署吗?”络腮胡青年试探道,卧底五载,几度春秋,今日总算可以功成身退了,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替斧头帮谋取利益最大化,必须做到百密而无一疏,也必须把狼魔帮最新的动向编成情报以简讯的方式,第一时间传到杨剑雄的手里。

“嗯,王铨剑的死确实痛心疾首,烽火蔓延,硝烟四起,大战在即,却少了一个可靠的盟友,确实势单力薄了些,不过斧头帮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乳臭未干的小孩,不知天高地厚。”葛天霸故作深沉,装出一副忧虑的神情,以沉重的语气分析当前的局势,并表态王铨剑的死自己痛心疾首深表遗憾,借此迷惑掩门外的络腮胡青年。最后才将心里的算盘打出来:“良友,就按原来的部署,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葛天霸最终的决策总算千呼万唤始出来,萧良友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爬满络腮胡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两下。被吊足了胃口,心里七上八下,连大气都不敢喘。倘若葛天霸临时变卦,那喻示着斧头帮的部署全盘作废,而如果自己不能将讯息及时传递过去,那斧头帮很可能在这一战中损兵折将,甚至灭帮之灾,所幸葛天霸自恃狂傲,也不用自己大费周折了,毕竟行军作战,最怕早令夕改反复无常。

“是,葛爷英明!”萧良友敷衍了一句,转身告辞了,长廊外柳絮如飞的烟雨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衰阴雨任平生。萧良友感觉梅雨是葛天霸下的专享,而自己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杀,挡我者,死。”杨剑雄身先士卒,冲锋陷阵,领着底下的人马杀进了狼魔帮总舵。他挥舞的金色斧头气势如虹,快如闪电,势如破竹,狼魔帮的虾兵蟹将皆在一招之内毙命,可谓手起斧落,斧落敌亡,丝毫没有反击还手的余地,一时之间血光四溅,哀嚎四起,尸横一地,血迹斑斑。空中飞舞的金斧就像一把锋利冷血的镰刀收割着秋收的秸秆,没有丝毫的停顿和怜悯。

和尚紧随其后,少林金刚拳舞得呼啸龙威,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冲锋陷阵,施展拳法,眼如鹰眸,身如灵猿,腾如虎豹,落如飞鸟,与狼魔帮小卒搏斗,往往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破绽,空手套白刃,耳畔不时传来骨头的脱臼声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他瞄准时机,脚尖娴熟的一勾,将卸在地上的精钢刀抛与空中,伸手一接,掷向前方,敌方头目“额”了一声,当场毙命。

“杀,杀。”斧头帮人马一鼓作气,同仇敌忾,顺风扯旗。杨剑雄一马单先,御驾亲征,勇冠三军,底下人倍受鼓舞,势气大盛,提着手中的斧头争先恐后无畏生死的朝敌人砍起,狼魔帮一败如水,溃不成军,剩下的残兵败将无不抱头鼠窜。

一战告捷,算是旗开得胜,杨剑雄携一帮人马很快杀进了狼魔帮的前庭,如他所料,葛天霸大门到前庭这段路上没有布置什么人马,所以他们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攻杀进来,想必是在议事堂设下了埋伏,想趁斧头帮疲于奔命浴血奋战的时候,呈两翼包抄,前后夹击,四面埋伏,瓮中作弊。

想到这,杨剑雄玩味地笑笑,嘴角微翘,葛天霸自作聪明,他有张良计,难道自己就没有过墙体了吗?他才不会盲目冒进,孤军深入,给敌人有可乘之机。

“雄哥,怎么不趁热打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你怎么歇着了。”和尚显然没过瘾,他见杨剑雄没有追击的意思,耐不住性子好奇道。

“等风来!”杨剑雄淡淡地回了一句,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浮出一丝得意,他对和尚吩咐道:“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另一方面,聂坤和秋三刀二人带着自己的人马,同萧良友接应上后,打开大门鱼贯而入,寒暄了几句,就各自行动开来。

“嗝哈?毛愣三关的,抓瞎呀?”秋三刀一把抓住了鲁莽的副将,压低声音斥责了两句,生怕惊动胡同墙角埋伏的那队人马,谨慎小声的边打手势,边吩咐道:“你,这边,机灵点。点儿正,包源儿。”

副将领命,带一批人马绕过偏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敌方埋伏人马的后面。副将举手一挥,底下人马得令,提着斧头如下山猛虎般狂风暴雨的朝敌方人马砍去。

两军对垒,狭路相逢,勇者胜!谁晚亮剑谁就失了先机,狼魔帮埋伏的人马遭受突袭,一时军心动摇,大乱阵脚。斧头轻盈而锋利,容易驾驭。斧头帮的人毫无章法,见人就砍,遇人并劈,群起而上,蜂拥而至,以命相搏,越战越勇,打得狼魔帮的人且退且战,且战且退,狼狈的似流寇,他们的长刀在窄小且长的胡同巷道里失去了连砍带刺的先天优势,被斧头帮压抑着打,如丧家之犬。

“贼,山炮,才刚开仗,想草眯哈?没咒念哈?削你!”狼魔帮佑狼堂主刘杰在亲信地掩护下在胡同口正欲多慌而逃,可没曾想眼前出现了另一匹人马,为首是一个五大三粗,刀疤脸的胖个子,操着一口半三不四不伦不类的东北话一步一步向他迫近。

“蹦达会儿?哪疙瘩的?坏菜了?打焉了?没尿性!”秋三刀将刘杰逼到胡同角落,心里一阵冷笑,就这怂德性还做堂主,秋三刀冷笑道:“葛天霸咋整的,瞎整啊!”

当——哐当——

兵器掉地的一声脆响紧随清脆的兵器撞击声之后,对方的长刀被生生砍成了两半,同一具无头之尸一起掉在了地上,刘杰的项上人头蹴鞠似的在胡同巷子里滚动,死不瞑目的眼睛尽是狰狞。

聂坤这边也是捷报频频,他一路过来,斩获不少,身后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狼魔帮的邪魔堂主和执法长老皆成了他的斧下亡魂,眼前七横八竖地躺着无头尸身,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刺目惊心的慑人血泊和杂乱堆叠的尸海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三贵!”一个浓眉大眼寸头的瘸子拄着狼头铁拐蹲在邪魔堂主面前凄凉悲苦的喊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况邪魔堂主是他的独苗,后继香火断了,他能不悲愤,能不伤心,能不难过,对方不仅仅是想置他儿于死地,是要让他断子绝孙,他有何颜面面对列主列宗。这是要逼死他的节奏啊!

“聂坤,吾儿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下次毒手?我谢家三代单传,却在你手中断送,今日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别想善罢甘休。”瘸子擩下谢三贵死不瞑目的眼皮,拄着狼头铁拐支起魁梧的身体咬牙切齿怒气冲天的愤慨道。

“谢老,你混黑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把年纪还不知道弱肉强食的游戏规则吗?难道杀你需要理由吗?善罢甘休?笑话,你威胁得我好怕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呢?”聂坤不怒反笑道,在这胜者为王败则为寇的年代,还谈什么恩怨情仇,江湖险恶,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讲通的,各为其主,你死我活,哪有商量和谈判的可能。何况,他聂坤何时还怕报复过,畏首畏脑岂是他的风格,要,就作个了断,战个痛快。

“还敢贫嘴,灭了你。”谢老拄着狼头铁拐连瘸带跑地向聂坤奔去,在他心里只有两个字:报仇。就算不能手刃仇敌,也要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谢老抡起狼头铁拐力坠千钧的向对方的太阳穴砸去,聂坤提起斧头横空挡下了这凌厉的一击,斧把崩压下谢老的铁拐,斧刃反扣住拐杖头被沿着支撑身往上滑动。出人意料的是,谢老不闪不避,脸上闪过一丝狡诈的得意之色,他轻轻地扣动扶手处狼头下的按钮,这是一个机关,狼头中安装了玲珑床弩,一旦按下,九箭连发,显然聂坤中了他的圈套,他为自己的奸计得逞而侥幸。虽然以死相博的打法会让他身首异出,但起码他报仇了,报仇,还有什么比报仇更迫切更重要的。

哧哧——

九枚绣花针大小的弩矢从狼头的嘴里发射出来,龙呤虎啸般的向目标射去,带着无穷的冲劲和张力,足以破膛穿胸,刺骨入髓。突然的变故,如此短的距离,如此密集的箭阵,聂坤避无可避,闪无可闪。卑鄙!小人!竟然使用暗器偷袭,可惜就算自己再不齿也无可奈何,无力回天了,只怪自己疏忽了,大意了,才中了敌人的圈套。既然死,也要拉上这阴险狡诈的老头垫背,聂坤压下一闪而逝的自责,把心一横,果断出击。

生死攸关,命悬一线之际,一把金色斧头从雕花窗飞来,寒气袭人,天地间弥漫着凄凉肃杀之意,三丈之内,皆在摄魂的杀气笼罩之下,森寒的杀气劈碎了西风,斩断了春秋,摧落了枝头的红叶,沿着完美的弧线在空中旋转,似一条金龙腾云驾雾咆哮而来,所有人都为这破空的一斧感到强悍和惊艳。

噔噔噔——

斧头不偏不倚地从聂坤身上掠过,分毫不差地挡回了射向聂坤胸膛的弩针,弩针撞击在金斧上冒出骇人的火光,弩弦牵引下的张力并没有在撞击中化尽,倒转箭头全部射在了谢老的脸上,而聂坤斜劈上的利斧好不犹豫地砍下了谢老的项上人头,血溅苍空。

无头之尸跌落在地上,手中的狼魔铁拐摔得粉碎,新血从脖颈处流出,汇成了血泊,人头滚落于三丈之外,面色发黑,唇部发紫,伤口处滴着黑血。

“咎由自取,死有余辜。”聂坤对谢老的无首之身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他没想到对方如此心狠手辣,尽然在弩针上涂抹剧毒,这毒性足以毒死一头大象,何况是人,聂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对刚才的突变心有余悸。

“坤兄,没事吧!”和尚从前庭走出来,对聂坤关切地问候道,他着实佩服杨剑雄,太强悍了,气定心闲地坐在前庭的大清椅上,却能预料外头将发之事,实属牛逼,当他打开佛眼时才发现杨剑雄眉骨间有一双天眼,奇怪是对方身上根本就没有以佛悟道,以武化道和以道修仙的气息,难道这是天生的,太非议所思了,可惜自己道行尚浅,无法洞悉这一玄机。

“没事,多亏了雄哥的鬼斧神工。”聂坤跟着杨剑雄出生入死,岂会不知斧头的主人。他好奇的对和尚问道:“雄哥呢?”

“在前庭打盹呢?说什么等风来。”和尚一脸茫然的说道,等风来?着么玄奥,能不迷惑吗?和尚生平最痛苦的就是参禅,他可没闲情悟道。

“走!风来了。”聂坤提议道,他心思敏捷,岂会觉察不出杨剑雄的用意。

“风,哪来的风?咋没个动静?”和尚一天有风了,不觉探着脑袋四下里看,见没什么动静,不由恼怒到:“坤兄,不带你这样玩了的,寻开心是不?”

“风,风来了。”秋三刀背上挎着一把斧头,身上沾满了鲜血,气喘吁吁地领着他的人马凑了上来,嘴里感叹道:“猎鹰那闷葫芦教出来的弓弩队邪乎,钢钢地好!那些犊子还敢甩大刀,射死了呗!”

“猎鹰出手,箭无虚发,估计后门已是遮天盖地的剑雨了吧。”聂坤想到猎鹰的冷血无情,就能想象后门会是怎样的悲惨和恐怖,万箭齐发,呼啸而来,岂是摄魂夺魄所能形容。

起码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吧!

和尚倒没心思想这些,他莫名其妙地问了秋三刀一句:“你是哪阵风吹来的?”

“东北风。”

“啥玩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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