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醒来，也许是生病的原因，她看起来远不如平时要强，他问她的年纪，说帮她看看有没有适婚对象。
她说她的年纪，他才发现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很多，她自嘲的说经历的多，人就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白杨好奇她的经历，她也毫不掩饰。
“五年前，我最好的年纪，那会儿乡下来了一堆知青，他就是其中之一，他经常来吃饭，来教我写字。
有一次，他说他喜欢我，我想我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那样的感觉，被人喜欢着的感觉是很好的，我没有答应他，可是也没有拒绝他
后来一次我从树上摔下来，哥哥虽然也照顾我，却只浮于表面，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的腿终于好了，后来，我们就好上了。
他会帮我去干活，和我说一些城里的新鲜事，教我写字，识字，他更像我的启蒙老师，他说我学习能力很强，学什么都特别快
我是突然知道他和隔壁春梅在一起的，而且是亲眼看到他们在炕上。
后来的后来，他对我做的那些他同样在对春梅做，春梅很笨，一个字一个月都学不会，但他似乎就喜欢她这样笨笨的人。
可是几个月后，他来找我，希望我继续和他好，他说春梅做的饭不好吃，他说还是我好。我就是那么笨，我又答应了他。
然后，一年后，他回城里了，也带走了春梅”
白杨只觉得智亮花口中的那个男人真不是个东西，白杨问他可是你第一个动心的人？智亮花点头。
白杨说：“这一刀砍得你太深了”
她笑着流泪“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煽情”
火车到站，两人下车，他看她身体不适，便送她到家。他送她到门口，没进家。
后来的三天，他几乎没看见她家里的炊烟。田里劳作也没有见她，后来听说她生病被送去了卫生所。
白杨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病，不过也没想太多，下乡知青的生活还是比较忙的，忙得顾不上想其他的事情。
后来白杨却再没见到智亮花。
知青返潮，白杨回到了城里，在父亲的安排下，与另一个知青女青年结婚，也就是白杨的亡妻。
白杨觉得下乡的那些日子像梦一场，却会偶尔想起那个做饭好吃，力气很大的智亮花，更多的时候是想起火车上的智亮花。
后来，亡妻难产而死，那个女婴，白杨的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没有呼吸的死婴。白杨去找智亮花，并没有想到见到她要如何，只是想见见她。
又去了那个劳作的乡下，村里人说智亮花再没有回来，听说智亮花的父亲做生意接智亮花走了，那个年代，刚刚改革开放，确实不少投机倒把的人获得成功，也许智亮花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个幸运的人吧。
后来听说，智亮花改名智雪洛，是父亲的一个好帮手。
后来又听说，智雪洛结识了台湾的一个茶商，海峡两岸，如此结实，实属不易。
白杨也开始做生意，投机倒把，放下了书本，下海经商，举家南迁。
很多时候，白杨想那也许就是梦一场，那场梦：
在福建的一次商人会议上，见到了智亮花，准确的说，是智雪洛，也许白杨认错了。
那样的智雪洛，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胳膊，脸上微微笑着，穿着高跟鞋的她和乡下那个矮矮胖胖的智亮花很不一样。
那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对她很好，智雪洛的手上几乎看不上茧子，不像是做重活的人，她像是丑小鸭变天鹅般重新蜕变。
白杨不敢认，智雪洛却认出了白杨，此时的白杨，已经再婚，是个江苏的老婆，智雪洛送了白杨一罐茶叶，说：“这是东方美人茶，我爱人做的，你试试”
这是分别五年后，智雪洛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也是最后一句话，从此，两人再无交集。
似乎是梦，因为梦醒后的白杨并没有见到那罐茶叶，可又似乎不是梦，那个“东方美人”难道是自己凭空臆造？
也许成功人士总是会惦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许，白杨就是这样的人，几次下来，白杨只是在提东方美人和那个姓智的女子，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半个月后，案子终于谈了下来，其实能拿到案子，我也很吃惊，虽然只是案子的一部分，但我也赚了不少。
我去浙江找顾如洛，那是个周日，顾如洛在家，我敲门，打开门的瞬间，我惊倒了，她的头发更短了，像沙宣那样短的头发。
她问我还来做什么，我很奇怪她怎么会这么问，她双手抱胸，挡在门口：“苏瑞，你还来做什么？”我自然是来找她的呀，她说：“我的脾气就这样，你见识过了”
我说：“我脾气好，没事”她说：“你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她说：“苏瑞，我说过，我对无所谓的人脾气很好，对有所谓的人脾气不好”她好像是这么说过，如此看来，我似乎是有所谓了，但，有所谓就是这样吗？这样的脾气，我也许真吃不消，我呆立当场。顾如洛却关上了房门，一个响亮的闭门羹。
我楞了一会儿，准备走了，这个时候顾如洛却开门了，她开门向远处眺望，一会儿，一个快递员出现在视线中。
顾如洛熟练的签收，快递员的声音很高：“要退货的话，发我短信就行，打电话我不一定接的到”
顾如洛笑着说些什么，就抱着包裹挥手告别，那是个很大的包裹，不知道顾如洛又买什么了。
不过买什么又怎样呢？我准备离开，顾如洛却问我愿不愿意结婚。
我没说话，她便喊我进屋。
我依旧坐在床上，她关好房门，便去了浴室，好久，她从浴室出来，问我好看吗？
她穿着婚纱！裹胸的婚纱，她提着后面的大拖尾，这样的婚纱，好像是叫鱼尾的吧，显得她身材凹凸有致，只是，头发若有以前那么长久好了，会很有女人味的。
头发？！头发！又短了！头发吸收营养，她还说这次不吃避孕药了，我问：“顾如洛，你怀孕了吗？”她却不说话。
我抱紧她，她说：“你别把我婚纱弄褶了，说不定我还要退货”我继续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却答非所问：“你弄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连忙松开她，她却又跑卫生间去，听到了隐约的干呕的声音。
她再出来，已经换好了一件紫色针织衫，下身依旧是长裙，我问她冷不冷，她摇头，我却注意到她光着脚。
我说：“顾如洛，去医院看看身子吧，检查一下”她却固执的摇头。其实我想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怀孕。
她依旧光着脚，束起袖子，露出小胳膊来，还是那碧色的椭圆镯子，只是另一只手上也多了一只椭圆的镯子，是淡紫色的。
我问：“顾如洛，你很喜欢镯子吗？”她边煮着水边说：“还行”
我说：“顾如洛，下次想要镯子提前告诉我，你知道的，江苏的玉器还是可以的，我买给你”
她看了我一眼：“我买镯子只是手心烫，为了降温，原本买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要买，就买个值钱的东西送我吧”
这妮子，我问“经常有人送你值钱的东西吗？”
她将生菜撕碎了扔锅里“很少有人送我东西，我不缺什么，也就是我前男友送我东西多”
听到她说起她的前男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说：“顾如洛，你还爱他吗？”她背对着我，不说话，良久，她回头：“苏瑞，你敢喝这汤吗？你信不信我毒死你？”
这又不是什么古装大戏，哪来那么多常见的毒药，再说，即便是毒药，现在的社会，不把元素周期表吃个遍，好意思说自己是中国人吗？早就百毒不侵了好吧！
我便说：“好啊！那我们一起死吧”她又答非所问：“苏瑞，你的声音好好听。”
汤马上就好了，顾如洛自顾自得盛汤喝，她喝了一碗，我只喝了一点。
很酸，不知道上了多少番茄，也不知道是放了多少醋，汤看起来很有食欲，红色的番茄汤，白绿色的生菜，还有一些飘着的蛋花，看着很有食欲，只是，真的太酸了。
顾如洛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喝了一碗又一碗，我只能洗碗后又出去吃，理所当然的出门容易进门难，我吃饭回来后就只能去网吧凑合了。
在网吧，我想起顾如洛的种种反应，便开始在网上搜索。
吃酸的：妇女怀孕早期出现恶心呕吐现象，同时伴有爱吃酸的水果与食物的反应，是正常现象；
手心发烫：有的说是身子虚的表现，也有说是孕妇身体发热是正常反应
脾气突然很大：女性生理期与怀孕哺乳期会反复无常，脾气很差，无理取闹。
顾如洛还买了婚纱，还似乎说过不想未婚先孕。
我退掉了机子，打的去了顾如洛的屋子门口，屋子的灯已经全黑了下来，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睡着。
我打电话给她，天下起了雨，突然间变得很大，顾如洛很久以后才接，我以为刚刚睡醒的她会是很恍惚的语气，结果却是一片清明。她问我什么事，我说你是不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