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又做噩梦了啊?哈哈”对面牢房中的汉子看着惊慌失措的小道士咧嘴笑了起来,目光炯炯。小道士看了看那个汉子,身上更抖了。

汉子摇了摇头,随手扔过去沾满泥土的半个馒头,“要我说,那张少爷该死,要是我,早杀他全家了。他那老子更不是东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汉子撩了撩那脏兮兮的额前长发,一道横在左眉骨到左嘴角的疤痕触目惊心的露了出来。

小道士听狱卒说过这个汉子,孟起。孟起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在本地作下的案子。孟起是国都长京附近的强人,据说是杀了长京府尹全家,被发配南疆。小道士想过,杀了人全家,只是发配,会不会太轻了。后来小道士才知道,如果去了南疆,那就是有死无生,南疆那边常年打仗,狱卒说,一场仗下来,收尸的人都捡不到一具完整的,都是拼起来再埋。若说恨一个人,砍头是轻的,恐怕只有死无全尸才能发泄那种恨。

小道士慢慢靠在湿冷的墙壁旁,看着露出一口白牙的孟起。他很好奇,明知道押往南疆,可还是每天乐呵呵的,仿佛日后死无全尸的不是他。

“孟、孟大哥,你说,他们会怎么判我?”小道士紧张的问道,双手攥的煞白。

“你啊?”孟起撇了撇嘴,小拇指伸到耳朵里不停蠕动,脸上一副舒爽的表情,等了许久,这才回答了小道士,“你说这员外就一个宝贝儿子,现在被你给杀了。要我说,你不会发配南疆,可也好不到哪去,发配的话,你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残喘。”

小道士手心里湿漉漉的,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两个黑衣狱卒却打开了两人大门。“小子,这一年也没几个人发配南疆,咱们小镇上这次一下碰上两个。”

小道士脑袋一懵,脸色苍白,低着头,任凭狱卒粗鲁的带上枷锁脚镣,他想过好多种判罚,可偏偏想不到自己也要被发配南疆。倒是孟起,一脸笑容,不以为意。

不知什么野兽的啼叫,从林中深处传来,伴着飒飒风絮,倒有一番味道。挑水的老汉,赶路的旅人,一个个或沉或轻的脚步不停的踏在这片茫茫的树林中,对他们来说,穿过这片林子,或许是等待自己归来的家中亲人,或许是对商货盼望已久的收货人,总之都是他们迫不及待要见到的。

恐怕只有一个人不愿意走到这片林子的尽头,小道士。小镇离南疆不算近,但也不算遥远。一路上他们乘过马车,渡船,只要能快一点到达南疆,狱卒都竭尽所能。小道士途中走过荒无人烟的旷野,也到过热闹非凡的大城,他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风景,只是他没想到是以囚徒的身份去路过去品味。

“小道士啊,这一路你都不开口说话,我问你名字,你也不应我,这可不好啊,没有礼貌。”孟起又咧开那一口洁白的牙齿,如果此时衣着鲜亮,恐怕这笑容倒也是俊朗十分,只不过如今这副样子,看上去让人胆寒。

“我叫君凡。”小道士缓缓开口,话闭便不再言语,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道袍的衣角。

一路无话,除了小道士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接下来的路程不曾开口,孟起却一路乐乐呵呵,与两名衙役不停攀谈。

一日黄昏,四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南疆望北城。

血色夕阳静静爬上厚重的墨色城墙,映出薄薄的红光,整个望北城仿佛一只遍体血光的洪荒巨兽,匍匐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俯视着渺小而卑微的过往行人与军卒。

“嚯,这就是望北城,比我想象中的壮观的多,啧啧。小凡兄弟,看你也没修习过什么功法,以后孟大哥照着你。”孟起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就,那就多谢孟大哥了。”小道士紧张地说道。

望北城,这是南疆边陲的第一大城,外族若想图中原大地,必要先攻下望北城。因为如此,望北城城墙用玄铁浇筑,遍体漆黑,别说是普通兵器,就算是攻城利器,也伤不到城墙分毫,即便是高手来临,恐怕也攻不破这道玄铁城墙。

“来人止步。”城下的身穿黑甲的军卒拦到了四人面前,厚重的盔甲掩盖住了他的全身,让人看不到他表情的一丝一毫,不过这一身黝黑的甲胄没有遮住来人身上浓厚的血腥味道,闻得君凡一阵哆嗦。

“唉,这位军爷,我二人是押送犯人来边疆充军,还望高抬贵手。”一个衙役笑着说道。

“哼,人留下,你们可以滚了。”军卒冷声道。

衙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另一个衙役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一把拉住了前人的胳膊,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城都不进,匆匆离去。

“孟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他二人走的很匆忙啊。”君凡看着离去的两个衙役,很不解,开口询问孟起。

“呵,跑的挺快啊,这事你还得问这位军爷,他可清楚多了。”孟起打了个哈哈,把球踢到了军卒那里。

军卒这次并没有冷言冷语,反倒给君凡解答了起来,“这是我望北城的规矩,只要是来充军,不问原因,不问出身,更不问来人是犯人还是衙役,只要进了这望北城,就算是望北军中的一员。身为望北军,若无许可,踏出望北城一步便视为叛军,任何人都可将其击杀。”军卒说完,伸出漆黑的手,一下排在孟起肩头,整身盔甲呼呼作响。“孟兄弟,你倒是舍得回来,大仇应报了吧?”

君凡好奇的看向孟起,发现孟起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嘻哈,取而代之的则是异常冷峻,“大仇得报,否则怎有面目回望北城?这小兄弟你帮我照拂一二,他也算是命苦之人。”

“那就好,那就好。只可惜了李千夫长,不过你回来就好。城主等你多时了,你先去吧,这小道士我替你照顾一二,到时候你会营中找他。”军卒点了点头,与孟起互相行礼,匆匆作别。

而君凡还一头雾水,就被军卒带进了望北城。穿过漆黑的城门,君凡睁大眼睛看着城内的种种。望北城内很繁华,每个刚到的人,都会这样想。楼台林立,川流不息,远处的叫卖声在街头巷口隐约回荡,酒肆茶馆也座无虚席。

“大,大哥,这望北城......”君凡惊讶的说不出话了,在他的脑海中,看过最繁华的不过是道观下的小镇吧,望北城对君凡的震撼,不亚于乞丐见到了皇帝老二的御宴。

“小兄弟,你是不是觉得,这是边陲之地,城外更是荒凉凄惨,想必城内不说一贫如洗,也应该是百废待兴吧?”军卒笑了笑,可由于那身黑甲,笑声有点听不真切,更像是金铁相击。

君凡点点头,眼中尽是繁华。

“你想的其实不算错,边陲的确荒凉,可是南疆万千大山,其中鸟兽数不胜数,他们可以打我们,我们就不能反击了么?所以城中珍奇异兽,都是我们从南疆抢来的。而军中粮草,则是由朝廷分发。望北城外异常荒凉,不过地下多矿,品种稀奇,又容易开采,要不然这玄铁城墙从何而来啊?”军卒轻轻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又看了看街上忙碌的人群,“你肯定也好奇城中人口为何如此之多,我可以告诉你,每个生活在望北城的人,都是望北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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