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顺着鹅卵石小路,走进老宅,便看见有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静静地看着宅边的枫叶飘落,如此,静沐暖阳。这个老人,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经历了许家的盛转衰衰转盛,经历了一家的兴亡,也看淡了一切浮沉。如今,只剩枯槁和凄凉冷落。

“外公,我回来了!”看着这幅情景,许若不由的心颤,外公,他,是真的老了呢。她快步走上前,笑着对老人说。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小,外公还未老。她也曾娇嗔的对外公说着:“我回来了”。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很快乐,外公很快乐,家还未散。而现在,每次说着这句话,心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抖,回来,回来。可是,这还是个家吗?

“小若,你终于舍得来看外公了。”老人回头,含笑着招手。

“我一直都记挂着外公呢。只是,公司太忙了,顾不过来呢。”许若走到老人面前,吐了吐舌头道。其实,她明白的,这个家只剩下自己、外公……还有,爸爸呢。但是,爸爸早就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只记得妈妈。所以,外公总希望多看到自己。

小时候,她一直对自己的名字很好奇。为什么,别人都跟爸爸姓,而自己是跟妈妈跟外公姓。于是,她就跑去问外公。“外公,为什么我要姓许呢?为什么不可以和爸爸姓明呢?”

“因为,小若是外公的宝贝。这个世界上,只有外公最疼你,最爱你。所以,小若当然得跟外公姓许呀。”那个时候,外公这么回答自己。他的眼中泛着晶莹的光。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没有外公爱自己。

但是,现在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的确确只有外公最爱自己。不、或许还有苏晨。他也很爱自己吧。

“我的小若终于长大了,顾得上公司去顾不上外公了。外公虽然很高兴小若可以独当一面,可是外公很害怕。等外公去世了,小若都没谁照顾了。”许子墨,许若的外公,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这么说着。虽然面上带笑,但是,每一个字说的都如此艰难。他是真的不放心呀,在这个世界上,这个外孙女是自己唯一的牵挂。挂在心上,难以放下。他是真的害怕,有一天去了,她,该怎么办?

“外公别乱说话,外公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小若以后一定会给外公一个温暖的家。”许若仰着头,对老人说。阳光照射在她眼角,若墨的眸散发着微茫。此刻的她,再没有曾经的稚嫩。但外公,也不再曾经年轻的模样。他养大了她,去苍老了自己。所以,她一定要让他幸福。

眼前,又闪过十几年前的回忆。那时,一身公主裙的自己脸上还是天真幼稚的模样。她总喜欢坐在外公的大腿上,问着这个问着那个。有一次,她问外公:“外公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呢?”

“外公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小若和一个比外公还爱你的人结婚、剩下一个可爱的孩子。那个长得很像小若的孩子,围在我的身边,喊我‘曾外公’。我想,外公那个时候一定会很幸福。”老人想了片刻说。其实,能看见小若一点点成长,就已经是极大的幸福了。上天给了他痛苦与灾难,却也给了他心尖上的宝贝。所以,他不曾埋怨过这个世界。有她,就很幸福。

“外公放心,小若一定会让外公看到的。小若会让外公,幸福一辈子。”她瞪着亮晶晶的眼,扑闪扑闪着睫毛,仰着头满脸笑意的说。

“小若做了承诺,就不能反悔。外公会记一辈子,等一辈子。”

“不会的,我说到做到。”

小小的她,做出了承诺。从来就不曾想过反悔,也不打算反悔。她一直,努力的在完成老人的心愿。一直去达成老人的目标。

回忆与现实交错着,眼前的老人一如曾今含笑看她。只是,苍老了年华。她也在害怕,生命无常,倘若有一天,外公真的离去,她,又该如何?

“小若,外公没说乱说话。但是,外公知道自己的身体,快撑不了了。能看到小若能够走到今天,外公已经很感恩上天了。”许子墨低头轻喃道。“外公,是真的很害怕。有一天,我走了。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能够照顾你呢?”

“外公,你放心吧。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外公,不是还在吗?”她眼光渐渐泛红,她是真的很害怕失去。“更何况,还有苏晨呢。他答应过我的,陪我一辈子,方死才休。”

听到许若说苏晨的名字,老人脸色微变。轻叹一口气,说:“小若,倘若外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外公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呢?外公那么爱我,怎么会做错事?”

“我说的是如果……”

“不会,我想外公这么做一定是为我好。”许若答道。

秋风轻吹,枫叶随风而落。满院,一片火红。微凉的天,阳光淡淡洒下,生命就此,亘古未变。落满疮痍的秋,拿什么去挽救你内心早已溃烂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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