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在她所知道的历史印象中是个君子,想到他那日的神情话语,的确相符。

赵瑞己用手探了探他的额间,推测他至少烧到了三十八度,她走到桌边倒水,水已经凉透,她即刻走出长子宫去找厨房烧水,厨房里毫无人迹,好在水缸有水,炉边有柴也有炭块,器皿方面也应有尽有。

她有在野外露营的经历,都是学校内组织的活动,对于生火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火折子的使用也在一些纪录片上看到过。

不过真的生起火来倒是颇费工夫,赵瑞己好在遮了口鼻,没被把握不好的工作呛到烟,生好了火,她顺势打了盆水,想到常干这样活的桑枝,她心内起了感伤,可怜的桑枝还只是个比她还小的少女,突然穿越到古代,若不是有桑枝那样贴身陪伴照顾,即使她再早熟,面对完全陌生的世界心内定要乱作一团,世事总是如此出人意料甚至难以接受,赵瑞己下意地不敢多去想桑枝,思念的滋味很不好受。

赵端己把浸了凉水的湿布贴在扶苏额上为他降温,扶苏一直在咳,她想到水差不多烧开了,又见桌上水果盘内放有梨,便拿了两个去削皮切片置于开水中再滚一小会儿,厨房里有罐蜂蜜,她又加了些蜂蜜进去。

她又来到扶苏床边,为他重新贴了湿布,赵瑞己舀起一勺梨水,轻轻将水吹凉再慢慢一点一点送于扶苏的口中,扶苏在喝梨水的时候会为了避免咳嗽时把梨水咳吐出来,他蓄意忍住直到赵瑞己将整碗梨水喂完他才肆意咳了几下,赵瑞己帮他抚背顺气。

却见扶苏抬了抬眼睑看向正靠近着为他抚背的赵瑞己。

“你不是管馑……”扶苏声音虚弱地说道。

赵瑞己对他点了点头并轻声回他,“我叫赵瑞己,是冬姬姑娘让我来伺候公子您。”

“管馑是前一个服侍我的婢女,她不敢像你一样离我如此之近……”扶苏将手稍举把赵瑞己轻轻推开,“莫离我太近,否则你很容易染上和我一样的恶疾。”

赵瑞己则问他,“公子您有多久没下床走动了?”

“三天……”

“我扶您下床走动吧,你在床上躺得太久了。”

赵瑞己对扶苏的提议令他颇感诧异,“你说你要扶我?”

“您可愿意?”赵瑞己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不怕被我传染?”扶苏声音虚弱地反问。

“怕被传染我便不会进这传染地带,虽说也有些迫不得已,但如果不能想办法令你病愈的话,我想我会更加遭殃。”赵瑞己主动去掺住扶苏的手臂并带他下床。

扶苏虽疾病全身无所气力但他心内是渴望能下床走动走动,只是在此之前都缺少像赵瑞己一样胆大心细的服侍者。

扶苏在赵瑞己掺扶下被一步步带离了床边,赵瑞己要带他走出长子宫,走到外面晒晒午后温柔的阳光,吹吹午后和煦的轻风,并最少要路过一条长廊再带他返回长子宫。

扶苏走得沉重而慢,偏他身形高大令赵瑞己掺扶起来颇为吃力,带他走长廊其实是一件完全不为自身考虑的事情。

扶苏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脸色更明显地看出了惨白一片,所幸面貌清秀,隐隐现出一种病态美,且愈看愈养目。扶苏稍微转目地看向赵瑞己,她正在看向别处宫落的风光,脸上绢布遮挡之外的凝肤在日照下显得细致莹白,一双眼眸已然美丽绝尘,何况心性平和无惧,在女子中难得一见。

赵瑞己也回头看向扶苏并问,“感觉如何?”

“没想到我还能有幸离开床帏看看走走。”听起来像是临终遗言,赵瑞己看到园内有薄荷叶,即刻跑去摘了两片,回来时便举到他鼻下。

“多闻两下,能提神醒脑,如果你不讨厌这个味道,也可用来煮水喝。”

“你也喜欢薄荷……”扶苏眼中有感伤之色,赵瑞己便立即说道,“风挺大的,我扶公子您回宫吧。”

赵瑞己扶着扶苏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把他又扶到了床上,扶苏是个病人,走得太久体力不支便很快在床上睡去,只是入睡了还是会不间断地咳嗽。

赵瑞己想烧些水给扶苏洗澡,她走到专门沐浴的内室,竟发现洗浴的池子比半个游泳池还大,这得让她烧多少热水,她看到浴池旁有井口,往井口向下望是个地下工作的场地,下头有干柴和木桶,想必下面是专门烧热水的工作场所,然后再由上面的人一桶一桶提上来共同完成整个烧水提水的工作,简单方便。

眼下没有人手,赵瑞己一人该如何完成这项工作,她该先到下面烧好水,然后接好一桶跑到井边提一桶,再跑下去再接上一桶再到井口边提上来,来来回回几趟,热水的问题搞定了,她也虚脱了。

赵瑞己想想就觉得很无奈,但她还是那样做了,浴池里蓄到四成高左右的热水时,她已经提前虚脱,外头远远传来宦人的声音。

“酉时已到,长公子扶苏该用膳了了……”

这句传唤重复十几遍后赵瑞己才跑到甬道外接药,其中路途遥远纯属交通方面的障碍。

“下次给我再机灵点,否则这饭呀被你这一耽误可就凉了。”刚才传唤的时候他们是用一个牛角状的扩音嗽叭来帮助提高音频。

这招都使了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除非有辆电动车,不然赵瑞己只能是这样的效率了。

“半个时辰后我们会送药过来,你可别再把药也给耽误了。”

赵瑞己则要求他们再送个帮手来。

“你也不想想,谁肯来送死呀……”宦人喜欢把尾音拖得老长,拖完后他压了压声音说道,“这病是长公子夫人先得的,长公子故意瞒着还悄悄为她治,这病呀是恶疾,传染得凶,治是没得治的,居然有方土说要用……”宦人说着说着就自个儿掐了话,显然接下来的话不能轻易外露。

“总之你一个人好生伺候着公子扶苏,等你也没了,自然就会再送人来……”

宦人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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