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海遮了遮头,说:“哎呦喂!妈!你可被请我吃爆栗啊!我不好那个!我更喜欢你亲手酿的苦瓜啊、豆腐啊,噢!还有饼子,肉馅加葱的那种!那特好吃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做啊?哎呦喂!又要作为交换呐?要交换什么?听说你惦记着俺媳妇来着,该不会?”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的笑了:“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他喃喃着,他嘀咕着,他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四周也没有人说话,一直保持着的和煦的模样让他沉默了。

他似是在想着什么,他低低的笑着,他似乎对此时此刻很满足,似乎也感到和幸福。他说:“爷爷奶奶你们都回来了呢!嘻嘻!你们是来接我的吧?”他眯着眼睛嬉笑着。

他一低头,说:“最近这几年都去了哪了呀!”低低的声音,几乎只有他能听到。突然,他咆哮:“你们知不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他狠狠的抬起头,盯着依旧和煦的他们。

他眼中充满恨意:“说话啊!一个个都哑巴了!”他再次咆哮。

酸楚的鼻头,热眶的眼睛,谁能言明这一切呢?

他再次沉寂了:“等什么呢?带我走吧!去你们的世界吧!这里没有你们太....!”他低声说。

依旧,什么都没有变,和煦依旧和煦,微笑依旧微笑。只是,他却是变了。

他在咬牙,在坚持什么呢?汪汪的眼眶在承受着什么呢?没能说完的话语,是否正如曾在心里酝酿良久而舍不得将它说出来?

他在担心!他在害怕!他不想固守多年的边防因为一句话而失守。

不知不觉中紧握着的手是谁的?

突然,他突然笑了。笑得很甜蜜,很幸福,“有你们在就已经足够了,就这样,挺好的!成永恒吧!”他说得很平静:“就这样,挺好的!”

“亥海?亥海?”轻声的呼唤如风,带走了他们。

亥海开始身体颤抖了,由心的升起不安让他感到恐惧。他想拉住他们,但身子却是不听他的使唤,即使他发疯似的咆哮,热泪盈眶,他几近陷入失去理智的状态。

突然,一道白光让他这了眼睛。他们在白光射入的时候,又似乎是在他遮眼的时候,消失了。

白光似乎不单单照亮了亥海的眼睛,也射进了他的心。

“看吧看吧!”艾儿正抓着躺在病床上的亥海的衣领,说:“眼皮动了!”

亥海一睁眼,他看到了一个似熟悉又陌生的光影。但突然而来的光线让他措手不及的再次闭上了眼。

“哎呦呦!还给我装睡?”艾儿猛地拽着亥海的衣领说:“猪啊你!都什么时候了,给我起来!”

“艾儿!”马诗瞪了一眼艾儿,说:“你被这样嘛!亥海是病人啊!”

亥海正在适应光线。突然听到的叫唤,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亥海?”他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有些不悦了。

“诶!你凶什么?要不是我们说是你亲属,再交了钱,你认为你会好好的躺在这里吗?”艾儿说:“这里可是特殊病房诶!你要搞清楚,我....”

“呵!”亥海的自嘲打断了艾儿的话。同时,在艾儿的话中,他知道了这里是医院。突然,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仿佛那一幕幕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哀嚎的地狱中,爆飞的火屑,一块块掉落在地,软黑色的东西传出一股股烤焦了猪肉的味道....阴沉的天空,一道闪电让人们内心深处潜藏着的原始.....

“诶!”马诗一把拉住从瞬间的呆愣中回过神来的艾儿:“艾儿,不要生气,伤身体伤身体。”艾儿的生气让马诗微微吃惊。深知她脾气的马诗子让知道让这个跆拳道高手的生气的下场——从那些追她的人中,没有一个能在她面前站得住的下场就可以猜到了。

“我想,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他脸色消失了血色。似乎一闭眼就看到了那种场面,

“亥海!”马诗为亥海说出的话呆愣的一瞬间,立马拉了艾儿一把说:“艾儿不生气,不生气,女人生起气来很容易长皱纹的....”

“我是女孩!”艾儿说。其实她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亥海的这句话。她的生气却并非是生气。牵起的某些回忆,使她感到莫名的躁动。

亥海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失神了。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有自己的心事,似乎亥海的那句“你们为什么救我”自马诗心中回响。同时,她也在问着自己同一句话“我为什么要就他?”。脑海中浮现那个“快走啊!医院要塌了!”喊着这句话的人。他独身一人在喊着,希望着救人,虽然事与愿违了。他是可怜的。“我只是同情他而已!”马诗心里在重复着这句话:“对!就是这样!只是同情他而已!”

扭过头去的艾儿撅高着嘴,偶尔瞥亥海一眼,在眼中异色呈现之时眉头一皱,似乎对亥海很不满意的样子。

房间陷入莫名的气氛当中。

没有永恒的现实世界中,这种气氛便被开门声打破了去。

“呃?”刚进门的老余看到亥海等人的表情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他尴尬的笑了笑,说:“嘿嘿!下次一定先敲门,嘿嘿。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呵呵~,余叔!你进来吧!我们没有说什么。”马诗说。

“哼!没事!这小子这么倔,又怎么会有事呢?就算有事,一闭眼,一咬牙什么都过去了!又....”

“艾儿!”马诗打断艾儿的话,并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这么看我干嘛?”艾儿气鼓鼓的说:“我又没事,你看我干嘛?要看,咦?”她改口说:“余叔,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小意思!”老余举了举绷带绑着的手说:“以前在军队的时候,这还不是吃饭一样?习惯了,习惯了!”

“这还有习惯了的呀?”艾儿张大着嘴巴说。

“去!”马诗扶着老余说了一声:“余叔开玩笑你也当真。”

“哈哈哈...”老余笑了,马诗和艾儿在他的笑声中,似乎受到了感染,也笑了出来。

只是,只有亥海在看到老余隐晦的目光时,沉默了。他讨厌这种目光——从那时候就开始跟随着自己的目光。

他此时很虚弱,他只想安静的环境。他没有理会马诗等人的呆滞的表情,掀开被褥。

“你要去哪里?”马诗担心的说:“你现在的身子很虚弱!你哪都不能去!”

“诗诗!别理他!看他能走几步!”艾儿拦住了就要过去抚亥海的马诗。

“咳咳!”一动身子边从内俯中感到的不适让亥海咳嗽了几声。他颤抖着身子在一咬牙时,坐了起来。他忍受着空虚的身子带来不适,颤抖着身子,没有理会三人的注视,下了床。

“诶!”马诗惊呼一声,在艾儿的铁栏似的手臂下,停住了身形。她看着冒着冷汗依旧要站起身子,却一次又一次的一屁股跌回床上的亥海,她打从心底里的感到不忍。其实,何止她一人!

灵台前,一张彩色照片,穿着婚纱的两人甜蜜的笑着——一个正在堂前躺着,神态安详,那具水晶棺材里,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另一个是个男的,婚纱照里的和她手里拿着的照片中的男子一模一样,他是机长!

半夜里,整个灵堂只剩下机长的女儿跪在灵台前无声哭泣着。哀哀怨怨的,在灵堂回响着,仿佛黄土里深处的九幽传上来的一般。

一阵阴风拂过,似乎飘带着一个影子,黑暗中的有只眼睛正看着她。

“谁?”黑暗中,没有一丝的动静。她猛的回过头来。

“爸!是你么?你回来了是吧?”她对着四周阴风说:“你出来啊!出来见妈最后一眼啊!呜呜呜.....”她哽咽了:“妈明天就要火葬了,你出来见妈最后一眼吧!”

“妈手里还捧着你的照片呢!”她说:“那就当是你找不到的骨灰的替换吧!你出来给个意见啊!”

猛然间,黑暗的角落里,一只眼睛瞬间睁开,出现在机长女儿的视线里。

“咚咚!”门开了。

“亥先生,我们是警察,如果可以的话,想问你几个问题!”两名蓝色制服的男子出示了下证件说。一个四十来岁的样子,一个二十来岁的样子。

“嗯!”亥海没有理会房间所有人的注视。在警察露出了笑意,马诗、艾儿的皱眉了。“我愿意配合。”但是,亥海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众人呆愣。他说:“把我带回警察局录口供吧!”

“噢!”中年警察率先回过神来说:“亥先生,我们了解了下你的病况,现在的你,是可以不用回警署录口供的!”

“嗯!还是把我带回去吧!”亥海瞥了一眼马诗和艾儿说:“在这里只会被某人骚扰!”

“如果有人骚扰的话,我们可以派....”青年警察没有把话说完。他感受到了身后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服,便是一愣,住了嘴。

“咳咳~没事!”亥海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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