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齐笙缩缩脖子,长叹一口气,将手边的包袱推向魏千影,一本正经的说:“清风堂给我的银两都在这里了,一共五百两。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怪我不该财迷心窍。如今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原来,我的命在你眼里只值五百两?”魏千影冷笑起来,眼中煞气如水银流转,生生透着无情,“还是说,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齐笙毫无防备的被魏千影捏住下巴,疼的紧紧皱起眉,眼泪也要落下来。这般近的看着那个人,她忍不住微微颤抖,咬着唇说:“你放开……”
魏千影不理会,只冷冷盯着她。
一旁的大黄低吼着扑上来,却被魏千影一脚踢开,呜咽着撞在墙角,一动不动,不知是晕了还是如何。
“魏千影你做什么!”齐笙怒极,眼泪止不住的滚出眼眶,落在魏千影的手上,袖上。
这样的炽烈。
他眼底泛起几丝厌恶,终是放了手。
齐笙脱力,跌坐在地上,只听得头顶魏千影一字一顿道:“齐笙,当初你救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我并非善类。”
齐笙动了动唇,刚要说话,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视线尚未收拢,已被魏千影拉起按在墙上。
她未留神,后脑生生撞到墙壁,疼的眼前一黑,几欲窒息。
魏千影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欺身压上,两人唇齿纠缠,犹如三生七世彼此折磨的冤家。
口腔中弥漫开甜甜的血腥气味,不知是她的还是魏千影的,亦或是两者都有。
她无端觉得魏千影眼底炽热,像舞着一只涅盘的凤凰,几乎要将她燃尽。
不知如此多久,魏千影终于放开她,沉默的片刻,衣料的撕裂声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齐笙下意识说了句“不要”,但衣襟依旧被那人撕开,胸口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无声沾染了一层凉意。
她咬着唇,舌尖一片腥甜,原来方才流血的是自己。也难怪,和这个人博弈,从来只有她输的份。飞蛾扑火,以卵击石,自古都没有好下场。
如今她虽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但神情依旧倔强,像极了很久以前抱着木盆接雨水的时候,明明已经没有办法了,还是要装作比谁都坚强。
“魏千影,求你……”她直直望着他,将唇咬的更加用力,“不要让我恨你,你走吧。”
魏千影眼底的冷漠终于有所动容,他伸手握住齐笙挂在脖子上的玉,暗运内力,红绳在瞬间化作虚无。
“从前我欠你一条命,如今便算还清。这玉我且取走,今后我们两不相欠。”他说完,退了两步,隔开些距离看着她。
齐笙这才发现他衣袍上处处是血迹,干涸后顽固的纵横游走,像极了红梅盛放,妖冶惑人。
他站在那里,面容清冷,当真如九幽罗刹让人逃不得。
她曾经亦是那样爱他,今时今日,也不过垂了眼说一句“也好”。
两清也好。
你一程,我一路,互不相欠,再好不过。
末了,他转身离开,亦如先前每一次离开时的决绝。
直至魏千影的身影融入屋外浓稠的夜色中,再也寻不见了,齐笙这才靠着墙缓缓的蹲下,勾起嘴角,自嘲的笑起来。
是了,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前是,今后也是。自己大概还得多谢他顾念旧情,未当真收她做了那刀下亡魂。
而她,到底一直在奢求什么。
脸颊传来一片湿意,齐笙抬眼,原是大黄拖着后腿凑近了,想要安慰她。
它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揉碎了的心酸,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声,一如呓语。
齐笙突然想起从前不知听谁说过,狗发出“咕噜咕噜”声,便是在哭泣。
她望着大黄看了看,然后伸手把它搂紧怀里。
“傻大黄,你哭什么呢。”
“将他逼走,我总是不后悔的。”
“乖孩子,莫哭了……”
齐笙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仰起头,眸子亮极,一丝泪也无。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唯羡钓鱼台,无鱼也无水……”
歌声飘忽不定,由远及近,在幽谧曲折的环境中显得愈发渺远。
魏千影不予理会,依旧倚着怪石饮酒,神情落寞,眸深似海。
未多时,歌者姗姗来迟,轻功利落,身形灵敏,全然不似身有残疾。
来人站定,望着魏千影长长嘘了口气道:“凌波洞九九八十一窟,二当家的让老夫好找。”
魏千影斜斜看了万伯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开口问:“何事?”
万伯捋捋胡须,调笑道:“二当家的如今日日买醉,想必是为了那个女娃吧?”
魏千影沉默,又往酒盏里添满了酒,多一分便要溢出,可谓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万伯自讨没趣,一边在心中诋毁这不解风情的木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苦口婆心道:“二当家的就是要终日借酒消愁,老夫也管不着,不过且先将这药服了。眼见着又是初八,若化功散再发作,便真的要只剩八成功力了。”
魏千影接过,微微蹙眉:“不是说无药可解?”
“哈,那也不代表无药可治。”万伯笑起来,眼底神色颇为得意,“老夫半月来翻阅典籍,终于寻得一味方子可压制化功散的毒性。虽不是长久的法子,但好歹聊胜于无。”
眼见着魏千影便要将药丸和酒服下,万伯突然想起什么,忙打断了说:“慢着,先让老夫探探二当家的脉象。”
魏千影闻言伸手,只见万伯的神情愈发凝重,偏过头“啧”了一下嘴,这才犹豫开口道:“真是怪了,依老夫看,二当家的内力不仅未被化去,反而变得更加纯厚。”
“不可能啊,难不成老夫闭关的时日太久,现在江湖上流行的化功散已经变成了聚功散了”
“要不二当家的去问问那个小女娃是怎么回事。咱们不能错怪了人家,还白白浪费了阁中这么多好酒不是?真乃罪过罪过……”
他还要絮絮叨叨的说下去,全没在意魏千影早已扬长而去,待他反应过来,不由愣了愣,继而冲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大喊:“二当家的,你好歹告知老夫大当家的平日里都将这些一等一的美酒藏在哪里再走啊。”
一时间,凌波洞九九八十一窟皆回荡着万伯的喊声,其内力深厚,可见一斑。
只可惜,并无人搭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