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石碑的落下,周围瘴气消散了不少,而且空气似乎带有一丝甘甜。走到公路上已是凌晨,我心里这时也有些纠结,是去姥爷家问个明白,还是回到住处当这事没发生过?我拿出手机想找个人说说话,可翻遍整个通讯录才发现我与这个社会脱节了,居然连一个倒苦水的朋友都找不到。
这时候我才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若是我打电话向朋友诉苦最近发生的事情,我肯定会被认为精神有问题。参与这些也非我所愿,虽然当时我有些私心,可现如今我喜欢的人死了,最好的朋友也变得与以前大不相同,连我最亲近的姥爷也...
我决定回407,不再考虑这些事情。
到了市区,大街上是那么冷寂,出租车司机也不说话,我拿出乌龟摆弄着那四条尾巴,它缩在壳里也没反映。回到房间里,也不管浑身的土,我把自己狠狠摔在床上,然后长长吐了口气。我把乌龟放在胸前,还不停摆弄它的尾巴,不大会儿我感觉胸口有些烫。
我轻轻碰了一下龟壳,赶紧抽手回来,因为这龟壳太烫手了,就像烧红的铁丝。难到这乌龟发烧了不成?我把乌龟弄在床上,只见它疯狂摇尾,龟壳也渐渐出现裂缝。
突然“嘭”的一声,从龟壳上脱落下来几个东西,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那铜钱。不同的是,我在龟壳上放了八枚铜钱,而现在掉下来的却是五枚。我拿起来挨个看了一遍,原来是五帝钱,乌龟也停止摇动尾巴,探头出来看看我,然后就爬去床角了。
我拿起铜钱放在桌子上,忽然感觉胸口有些痒,挠了几下就困意上头,衣服也来不及脱就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虽然知道是睡着了,可意识似乎异常清醒,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回到了小时候,在姥爷身边撒娇、玩耍,姥爷拿着一个雕刻刀在石头上乱刻。转瞬间姥爷变得很高大,而我变成了姥爷手里的石头,他把我攥在手里,用雕刻刀在我胸口刻了起来。我疯狂的挣扎,直到我感觉到疼痛,才猛然坐了起来。
我赶紧摸了摸胸口,头上还不停的盗汗。可能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他老人家,才会做这样的梦。我喝了口水,脱了衣服继续睡去。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直到天亮被手机铃声惊醒。
我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电话那头声音显然很着急,道:“赶紧回来,你姥爷晕了过去!而且...”
没等那边说完,我挂了电话,穿上衣服就往老家赶。打电话那个人肯定是包子,因为他那蹩脚的普通话着实让人难忘。
一路上我很懊悔,若是我没有回407而是直接去老家那该多好,或许姥爷就不会晕倒,就算晕倒了,最起码我也在身边。在自责中我到了老家,掏钱付车费的时候,发现乌龟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我的兜里。
到了姥爷家门口,看到一群身着黑色西装的人站在那,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这和姥爷晕倒有关系。我扒开人群,进了姥爷的房间。包子右手扶着墙,左手捂着胸口,面色发青。他看到我来了,浅浅一笑然后栽倒在地上。
我赶紧过去扶住,让他倚座在墙上。我本想用祝由之术给包子调理,但被姥姥给拦住了。姥姥拍了我一下,然后看着我身后。由于刚才担心姥爷,没有在意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我起身看着这个尖嘴猴腮的人,按面相上说,这人非奸即盗。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马云。
那人轻蔑的看着我,没等我说话,他开口道:“从顾成那听说过你,有点本事吗。”
看样这人和顾成有些关系,话语间有些挑衅的意思。我本想问他来这里干什么,可这人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
他起身走到包子面前,道:“祝由十三科是救不了他的,别浪费精力了,听说过刑门巫蛊吗?”
听到刑门巫蛊四个字,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祝由之术本就巫术,古代称懂其术的人为巫医,而刑门巫蛊在祝由之上。但由于朝代的变迁,再加上刑门巫蛊本就反人类,到宋朝术数崛起的时候,这刑门就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到了明朝几乎就消失殆尽了。
这人难不成是刑门巫蛊的后人?在追查反弓煞的时候听别人说过刑门巫蛊出现在了市区,我不继续追下去也是因为顾忌到这个。
“你是...刑田?”我疑问道。
他把眼光放在我身上打量了起来,道:“哟呵,小伙子不错啊!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想必也听过刑门祖训吧,还不过来认祖归宗!”
刑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也谈不上祖训。但凡略懂巫医之人,都必须归在他们的门下,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而我的祝由之术是姥爷教给我的,学这个之前姥爷也说过类似的话,但让我对眼前这个人服帖,我可做不到。
“你来我家想干什么!包子是不是中了蛊!”我故意岔开话题道。
刑田也没有在意刑门祖训的事情,道:“这小子不自量力,不过他还死不了。”
这厮果然来者不善,很早以前中了蛊毒的人只能施蛊之人才能解蛊,后来刑家出了一位奇人用祝由十三科破了这垄断式的害人之法,但这位奇人也因此丧命,不过这破解方法传承了下来。当然这祝由之术也有后人的功劳,经过时间的推移,这施蛊之术早已在祝由十三科之上,更何况我学会的也只是一些皮毛。
“别想了,你还不及我门下一小童,是救不了他的,老老实实做个聚财的风水阵,我才考虑是不是要救他。”刑田得意道。
显然这刑田恃才傲物,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而在一旁的姥姥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有些不耐烦了。而他口中的风水阵也并非易事,若是风水局倒不是难事,只要牵扯到阵法定会对施术者有损伤,姥爷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姥姥在旁扯扯衣角,道:“巫蛊虽毒,养蛊也不易吧,看你面色红润,两手并无养蛊痕迹,虽自称刑门,依我看来也只是个噱头罢了。”
姥姥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奇怪,养蛊之人虽面相奸诈,可每次养成之后一定是自己亲自试蛊,日积月累定会有死气。刑田现在这副模样并非是巫蛊高人,可能连刑门巫蛊都是他编出来的。
刑田见姥姥说出这番话,面露怯色。
当我准备找刑田身上的器皿时,院内传来阵阵打斗声。我闻声跑了出去,刑田也紧跟着出来。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刑田带来的人,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站在大门口,身后还有几个身着武警装束的人跟着他。刑田看见这场景,脸上闪现短暂的抽搐,然后继续摆出一幅奸相,向着门口年轻人迎了上去。
只见这年轻人完全不理会刑田,略过他朝我走来,没错,这人正是顾成顾大少爷,名副其实的官二代。
我对着愣在那的刑田鄙视的瞥了一眼,然后搭着顾成的肩膀进屋了,留刑田一人在那里凌乱。
其实我对顾成并没有十分的好感,刚才的表现也只是为了鄙视一下刑田而已,到了屋内我就和顾成保持了距离,他对此无奈的笑了笑。在客厅里我俩僵持了一分多钟,我担心包子的伤势,道:“包子被刑田施蛊,他不会跑了吧?”
顾成道:“他还不敢。”说完,顾成摆手让一人过来,附耳说着什么。那人走后,刑田就进来了,他看了我一眼就进了姥爷的房间,我本想跟着进去,但被顾成拦下,他让我放心,说包子一会就好。
对顾成这人我是打心眼里排斥,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不只是因为他的城府,还有一个是什么,直到后来我才明白。
顾成对我说着他这些天的感悟,还有他一出来就赶到这里。更重要的是刑田这个人,顾成说他的确是刑门中人,但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在政府机关呆了几十年,直到碰上杨志林才有些做为。如今杨志林大势已去,刑田又攀上另一个高枝,顾成也是“大意失荆州”,着了刑田的道才锒铛入狱。
刑田虽是刑门中人,但这人天赋不行,加上有个不着调的媳妇儿,至今连养蛊都不会。后来他们夫妻二人被天朝“钦天监”发现,关押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安排到这个城市里。顾成爷爷曾经极力反对,可天朝并不在乎顾成爷爷的话,直到现在刑田和他那一撮势力构成了威胁,这才让顾成出来平息这一切。
而这杨志林的死也和刑田脱不了干系,更与刑田现在的“高枝”脱不了干系。想必这聚财风水阵就是那个“高枝”安排给刑田的,看来这二人是要步杨志林的后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