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之后,璇玉正躺在坐毯上小睡,突然被胖福那只傻狗冰凉的鼻子给蹭醒了,它呲着大牙,憨憨的笑着,璇玉不想瞧见它那副寒碜的模样,便又闭上了眼睛,假寐。谁知,胖福晃起了它肥硕的大屁股,开始爪腿并用的往里拱着璇玉,璇玉的眉梢突突的跳了两下,几天未见,看来胖子的智商虽然没有丝毫的长进,但这耍贱的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也不知道交给它的任务都顺利完成了没有。

璇玉一个翻身坐起,使劲的揉了揉胖福的大脑袋,胖福顺势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行了,贱也贱够了,赶紧起来说说正事吧,你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

胖福摇了摇尾巴,张着大嘴,兴致勃勃道:“有、有、有,这发现还正经不少呢,我发现啊,这丞相家的肉是特别特别好吃,尤其是那刚出锅的大馅饼,一口咬下去,还直冒油呢!”

璇玉当即一滴冷汗顺脸淌了下来:“……刚出锅的……你不怕烫嘴吗?”

“不怕啊,为了吃,我可是什么都不怕!”胖福慷慨激昂的挺着小胸脯,大大的眼睛里冒着森绿色的光,光里满满登登的写着七个大字“我是吃货,我怕啥!”

璇玉双手捂头,一声叹息:“胖福,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啊,有啊,还有他家的珍珠翡翠丸子,红烧酱肘子,还有……”

璇玉听着胖福如数家珍的报着菜名,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噌噌噌直要烧到脑袋顶:“胖福,你丫的是逛酒楼去了吗,没来壶二锅头啊?”

胖福一颗脑袋摇的像个大拨浪鼓:“没敢喝啊,你不知道,女人喝完酒容易失态,我怕失态!”

璇玉单手扶额,目瞪口呆,啥玩意,失态?

胖福熊大的脑袋点头如蒜捣,做单纯无辜状:“是啊是啊,简墨轩说了,作为一只美狗界的翘楚,我一定要特别注意自己的仪态,这样才能追到我的琛琛师兄!”

璇玉听后,一双银牙咬的嘎巴嘎巴直响,她忽然冲着门口大声喊道:“……二师姐,二师姐……把这个胖子的毛都给我剃了,然后送到云南寺去看门,‘师太’虽然可怕,但是大师不可怕,那儿不仅男人多,吃的还清淡,正好可以给你去去身上的油腻,你姑且放心的去吧,我会让云琛师兄时不常的去看看你的……”说罢,冲着二师姐一挥手,二师姐眨眨眼睛,憋笑着拽起胖福拉扯着就往门口走去。

胖福呆愣了一会儿,随即便蹬着两腿嚎的声嘶力竭:“玉玉,别的,别的啊!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玉玉……玉玉,我有发现,我有重大发现……你暂且听听,听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璇玉先抬眼示意了下二师姐,随后边平着衣服上的褶皱,边不走心的问道:“什么发现,说说看,我要是满意了,就只罚你吃半个月素,要是不满意,就先把你送到云南寺看一年的门,然后再把你送到五师姐那儿去叼柴、烧火。”

“说说说,我现在就说,自那日从山庄回来后,我就照着你的意思一直躲在丞相府,因着下个月是丞相李澈的七十大寿,所以这几日到府中贺喜送礼的人尤其多,很多都是朝廷官宦,其中也不乏一些富甲商贾,甚至还出现了些江湖人士。我曾悄悄地跟着他们下过密室,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原来他们明着是来给李澈贺寿,但实际上却是在密谋太子之位一事。”

璇玉低垂着双眼,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湖蓝色的坐毯。李澈想要大皇子做太子,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所以她并不觉得意外,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李澈竟然能够发动江湖绿林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看来,李澈的势力非常庞大,根基也很深,师兄想要扳倒他,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对了,玉玉,还有一件事特别蹊跷,昨日丞相府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李澈竟派了九成的手下出去寻找。”

璇玉抬眼,柳眉微蹙,讶然回道:“什么重要的东西?”

胖福挣脱了二师姐的手,摇着尾巴说道:“他对外称是家族遗传下来的玉佩遭失窃,但是我听下人们议论,丢的仿佛不是玉佩,是个人,还是个不大的男孩儿!”

男孩儿?璇玉和二师姐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如若所料不差,丞相府丢的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师兄早上送来的那个孩子。

照师兄信中所写,这个孩子名叫司徒羽明,他的祖父就是前朝皇帝司徒淼,先皇举兵造反之时,他的父亲被亲兵护送带走,在宫外养大。两年前,丞相李澈偶然间得到了前朝遗孤尚在人世的消息,于是便立刻派人杀了司徒羽明的父母双亲,并把他绑了回来,掩藏至今。前些日子,司徒羽明试图再次逃跑,恰巧被师兄的眼线看到,这才救了出来。

胖福瞄着璇玉的脸色,试探性的问道:“玉玉,我刚刚汇报的这件事还算重要吧,这回能饶过我了吗?”

璇玉回过神来,瞧了一眼舌头拉得长长的,俩爪还不停作揖,使劲摇着尾巴,做乞求讨好状的胖福,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现在可是越来越会撒娇耍赖卖萌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二师姐,晚上柳姐和简大哥要来用饭,你且带着十七去好好准备准备,若是有什么烧火、添柴、打水或扫地擦地的活就都交给胖福去做,我看它最近在丞相家是过得太好了一些,身子都发福了,也该让它锻炼锻炼了。”

胖福一张嘴张的老大,半天都合不上,待反应过来已经被二师姐拖到了门口,它腿爪并用不停的扑腾,嗓子都喊破了音:“玉玉,我是一只狗,一只狗啊,怎么能干活哪,玉玉,玉玉……汪汪汪……”

璇玉站起身,拽了拽身上的裙子:“你汪也没有用,你胡吃海塞倒追男人的时候,怎么不记着自己是条狗啊,你要是现在不认罚也可以,那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山庄找五师姐去……”

胖福的呼喊声戛然而止,他耷拉着狗头,垂头丧气的任凭二师姐把他越拉越远,越拉越远……

二师姐和胖福出屋没多久,璇玉便负手踱步走进了东边的第一间厢房,此时屋内很静,静的只可以听到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

璇玉走到左手边的第二张床铺旁边,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男孩儿,他也不过才十一二岁,只着了一件藏青色的单薄外衫,偶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则布满了可怖的伤痕,虽然十七她们已经给他上过药了,但是旧伤难愈,所以仍然清晰可见。

此时,尚在睡梦中的他紧蹙着眉头,又长又密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口中还不时的喃喃自语着:“娘亲……娘亲……不要……不要扔下羽明……娘亲……”

璇玉赶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孩子是真够可怜的,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不说,被李澈抓住之后又饱受他的毒打和折磨。

许是察觉到了额头上有异物感,男孩儿陡然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写满了恐惧和不安,他打掉璇玉还放在他头上的手,瑟缩着一步一步向后挪去,紧紧的拽着被子靠在了墙角。

璇玉瞧着这样的司徒羽明,心中很是难过,她试探性的慢慢靠近他,出言安慰道:“好孩子,你别怕,姐姐是好人,姐姐是不会打你的,你别怕,别怕啊!”

璇玉伸出手,轻轻地将略微挣扎的司徒羽明抱入怀中,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颤抖的背部,贴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道:“羽明啊,记住了,从今儿起,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凤璇玉的弟弟,有我在,任何人都不会再欺负你了!”

璇玉从未想过,自己同情的一个拥抱竟成了司徒羽明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温暖,他靠在璇玉的肩膀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终于,他从最开始的小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似是要把这两年来所受的委屈和难过一并哭出来。

他的哭声吵醒了睡得酣甜的瑾瑞和凌云,两个娃娃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莫名的看着尚在哭泣中的司徒羽明,凌云慢悠悠的从床铺上翻下来,好奇的看了他半晌,随后伸出小手颇为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并道了一句:“哥……哥……不哭……”

瑾瑞也不甘示弱的滑下床,小腿紧倒蹬,快步跑过来,扯下凌云的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眼睛一瞪,大喊一声:“啊!”

璇玉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又拍了拍司徒羽明的肩膀,对他言道:“羽明,我了解你的伤痛,明白你的恨意,但是从此刻开始,你必须忘记你之前的所有身份,这样才能开始新的生活,至于那些想把你当做利欲天平上一颗重要砝码的人,我们来日方长,早晚有一天,会让他跟当初的我们一样身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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