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我对白化说:“你说去哪儿吧?我们谈谈。”

白化竟然笑了,笑得一如既往地难看。说:“你觉得能够谈得清楚吗?要是能够谈得清楚,你何必要对我下那么重的手!”

我习惯性地抹一把脸,得意得说:“我下手重吗?你现在不是好好的?还有,知道谈不清楚,不如放弃,我现在有工作,不想接受你们的委任!”

白化一歪头,脖子就嘎啦一声,面无表情地说:“所以,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今晚有一趟活儿,干完之后你再决定。不过,别再耍花样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

是夜无云。

我和白化相约半夜十二点在这家医院的门诊大楼的楼顶上见面。

我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见面,当我走上楼顶时,白化已经站在那里了,他身上的风衣被风吹得哗啦啦啦啦,但身形却站的笔直,简直就像是卡通片里的人物。

这个地方没有人,我不需要忌讳什么,一嗓子捅过去:“嗨,伙计,大半夜的你把我叫到这儿来,是想和我一起赏月?”

他没动,杵在那儿跟个死尸似的。

于是,我走近他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放低了声音说:“看啥呢?大晚上的戴个黑墨镜。”

他仍然没动,身体凉的像条蛇。

这下,我开始警觉起来,他奶奶的不会真遇上鬼了吧。这时,一直白色的大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就像前一天晚上那样。同时,后面竟有人说道:“郑奕邪,你很准时嘛。”

我一回头,擦,后面这位才是白化。我怒道:“你小子耍的什么花样,大半夜的不怕吓死人啊,这位是?”我拍了拍前面岿然不动,没有体温的人。

白化笑着说:“是我的肉体啊•••••••”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有点儿沉不住气地说。

他没有回答,朝着那个不动的肉体径自走过去,竟然奇妙地合而为一了。他转过身来说:“我不想跟你磨嘴皮子,只是想用事实证明我的身份。”

我抹一把脸,眨了眨眼说:“你小子什么身份?”

他又可恨地摇了摇头说:“具体的你不必知道,你只记住,今后你听我指挥就行了。”

我••••••

他伸手打断我,“别说了,你别无选择!”

我呼了口气,无奈道:“你总得告诉我,你们要我干什么吧?”

这个白化病竟然打了个响指,笑容可掬道:“话题进行到这儿,说明你开始上道了!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今晚我们要做什么。”

我摊了摊手,让他继续。

他清了清嗓子道:“昨天晚上,用枪顶在你脑后的那个人,是你的前任。你一定在奇怪为什么始终没有与那个人谋面吧。因为,在你看到那把枪之前,我就已经狙杀了他!”

我咽了口唾沫说:“那一枪是你开的?特么的你赔我车!”我想了想又问:“那他怎么凭空不见了呢?”

针对我的不解他表示了极大的快感,悠然地说:“是啊,我打的是狙魂弹,一枪过去,干干净净!”

“你的意思是魂飞魄散?”我问。

他又发贱似的打了个响指夸我道:“真聪明!”

“切••••••”我一扬手,转身就走。

他一把把我拉住道:“干什么去?”

“尼玛,你不说那是我的前任吗?老子现在要是从了你,还不是也得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个问题显而易见。

“他是犯了阴司的律法,杀了不该杀的灵魂!”他冲我喊道。

这句话刺痛了我,当年我在武警边防的时候,就是因为误杀了俘虏才被开除军籍的,这件事情看起来如出一辙啊。这个世界真是好笑,有着那么多相似的事情。

我调侃道:“意思是你让我加入的这个行当还特么是个正经营生呢?”

他点点头。

“好吧,说说你的理由!”我逼视着他道。

“因为你的眼睛。这条理由充分吗?不要想要跟我隐瞒什么,你的事情,我全知道!”这家伙总是这么信心满满的样子,看我没有置疑,又继续说:“你虽然不懂符箓和咒语,但你有一双独一无二的阴阳眼,你凭着它们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但你是痛苦的!你当年宰杀的俘虏并不是误杀,而是因为,你看出了那个毒贩根本就是被恶灵附身的死尸!”

“你特么别说了!”我吼道。

“从那以后,你一直想要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可是,这使你更加痛苦,因为你这双眼睛。每天既看到人间的悲欢离合,也了解鬼魂的悲惨世界!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家伙根不理我的愤怒,反而变本加厉地说起来。“对于那些恶贯满盈的鬼魅,你只能被动的防守,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消灭它们!”

我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滚,给老子滚!”

“你真的幸福吗?”他声音缓和下来,似乎是扣住了我的心弦。

我闭上了眼睛痛苦万分。

“来吧,接受这个任命,你不必为你不懂符咒法术而发愁。你真的相信那些灵异写手的道士流小说吗?那不过都是捏造杜撰的民间故事。你想,阳间都进入二十一世纪了,阴间怎么可能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你的眼睛,你的枪法,还有你浑厚的内力,这些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啊••••••”他的激将法突然转变成了电视广告,听起来实在是令人作呕。

我冷冷道:“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答应你吗?修者修心,《道德经》的精神是无为而治,一切都有它成、住、坏、空的过程,那些作恶的鬼魅不过也是苦乐众生罢了,何必要残酷地狙杀它呢?”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笑完后他说:“别做梦了,今天就让你做个选择!”

“什么意思?”我惊讶道。

“白天你在楼道里看到的孕妇还记得吗?”话题突然切入实质性的问题。

“怎么了?”我仍然疑惑不解。

他一下子把脸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那个孕妇,她是你的师妹袁——薇——薇!”

我一听脑子就炸开了锅,白天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贺天蓉,曾和我一起修道的师妹袁薇薇与我擦身而过都没能认出来。她可是师傅的掌上明珠,怎么,怎么会突然送进了急诊呢?

我转身就要下楼,白化制止了我:“别着急,她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说着举起了望远镜朝对面的住院大楼望去。

他慢条斯理地说:“阴阳眼,你大概不需要这个玩意儿吧!”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念力引导真气在体内运行,不消片刻,体内浊气下降,清气上升。我轻喝一声:开!睁眼顺着白化望远镜的方向望去,对面住院大楼里的情景便如在眼前。

一间病房里,袁薇薇躺在床上,她并没有入睡,面部表情显得非常痛苦。我看到她的肚腹仍然高耸,显然还没有生产。心里疑惑道,下午就已经入了急诊,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生产呢?

白化突然道:“看清楚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你可以到她的病房里去仔细看!”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他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保不住的。”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特么也是妇科大夫?”我没好气地说。

他没在意我的冷嘲热讽,继续说:“这个孩子的前世造了很多恶业,本来是要打入炼狱受刑,没想到在阎罗殿听判时,他突然诵起了《金刚经》,头顶便出现了佛光,判官及一干鬼差只好垂手肃立。当时,判官很恼火,却又很无奈。我当时给判官的建议是让他投人胎,一出生便死,多投几次,他就会随着轮回忘记《金刚经》,到那时再让他下地狱不迟。可是,这家伙的灵魂力非常强劲,知道了我的计划,就生出许多怨恨来。他发泄怨恨的方式很残忍,每次出生死后,就会杀死自己的母亲••••••”

这个话听起来太玄了,有点儿像《幽冥问答录》里的内容。可是,这次遇上的是我表妹袁薇薇,我不敢有任何差池,着急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白化竟然打起了官腔:“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我怒道:“你特么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告诉我,该怎么救我师妹!”

这个白化慢条斯理地说:“有烟吗?”

我丢给他一支烟,气急败坏地说:“快说,该怎么办?”

白化不紧不慢地吐了一口烟圈说:“这个恶灵的怨念已经非常之深,就凭你我面对面的打斗,也不会轻而易举得手。”

“快说,到底特么的该怎么办!”我开始暴躁起来,因为我已经清晰地看到袁薇薇的痛苦加剧,医生和护士已经被叫了进来,围在她的身边,紧张地做着检查。

这时,白化一丢烟头:“狙杀它!”

我长呼一口气,心情平静下来道:“只要我做了这件事,就得接受你们的委任,做那个该死的阴探,对吗?”

白化点点头,一抬手将那个小提琴盒子交给我。

我二话不说,开始默默地组装那支狙魂枪。我说过,枪只要到了我手里就会非常听话,甚至那铁木制成的死物到了我手里,也会欢快地叫起来。

我迅速组装好枪支,啪一声作出据枪的动作,森黑的枪口就伸向了对面的住院大楼。

白化拍拍我的肩递给我一颗子弹,我定睛看时,才发现弹身上刻了很多驱鬼的符箓,除此之外和普通的7.62毫米步枪弹没有太大的区别。

白化看着我疑惑的目光,说:“弹药是特制的,里面有朱砂、香灰已经驱鬼神符烧成的灰,都是些凶厉之物,只有一发,你好好把握!”

我继续从狙击镜里瞄准,自信地说:“我的枪法,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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