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亨刑哑口无言,整个场面登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肖圣捧起茶具抿茶的声音。突然,众人听到一旁传来一阵尖叫。
“你,你怎么在这里…”
众人纷纷看去,却见原先呆立一旁,无人理睬的司马华,此刻连退几步,脸上的肥肉抖动着,明显有惊惶之色。
“奇怪了,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不能来了?”一个略显稚嫩却清脆异常的声音冒了出来,惹的众人又再看去,在门那边,一个清秀的少年,正脸带诧异的走了进来。
肖圣朝一头雾水的陨恩招了招手,笑道:“陨儿,快来见过司马将军。”
陨恩也没多想,再看了司马华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怯意,上前一步,施礼道:“陨恩见过司马将军。”
这副落落大方、从容淡定的模样,看的司马将军连连点头,心中对陨恩的评价不由高了几分,但一想到自己亲自上门相邀被拒之事,他的心里就有火。
“这就是当日打败犬子的少年么?也忒瘦弱了吧。”司马亨刑再打量下陨恩的身形,眼中有些难以置信,同时也带了几分讥讽。
再风云可不乐意了,剑眉一挑,就要反唇相讥。一只手卒然出现,把再风云的嘴捂住,然后他听见肖圣淡淡的说道:“陨儿,司马将军在问你话呢。”
见肖圣点到自己,陨恩沉吟了一会儿,不徐不疾的开口道:“习武之人,本来就该有独到的目光,从一个人的神态、气质、举止等各方面来判断一个人的武学涵养。就像肥胖的人不一定就力大无穷,外表瘦削的人也不一定手无缚鸡之力。”
陨恩虽小,但他不笨,自然听得出司马亨刑那句话的讽意,有机会当然要回讽几句。
再风云抚掌大笑道:“哈哈,小陨恩见解独到,痛快痛快。”
这笑声传入耳中,司马亨刑只觉得格外刺耳,在他心中,司马华这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永远是他心里的刺,每当有人提及,他都会瞬间暴跳如雷。“嘭”的一声,司马亨刑握着的椅把,竟被捏烂了,接着,恼羞成怒的司马亨刑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横眉怒目,眼神不善的瞪着陨恩。
陨恩直视着司马亨刑的眼光,面不改色,司马亨刑看着陨恩漆黑的眸子,只觉得这少年眸子清澈无比,看不出一丝惧意,不由得心中一凛。
“司马亨刑,你干嘛?”就在司马亨刑怒极的时候,再风云跳了出来,挡在陨恩前面,朝司马亨刑暴喝道。
司马亨刑一下子冷静了不少,脸上的狰狞表情也消失不见,拱了拱手道:“实在抱歉,刑某刚才失态了。”
肖圣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不要紧,任何人都会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只是,司马大人是个将军,做什么事之前都应该慎重考虑,免得哪天惹祸上身啊。”
说这话的时候,肖圣眼眸深处有寒芒闪动,看的司马亨刑竟心中一寒,莫名的害怕感从心底蹿出。
但司马亨刑常年驰骋战场,心底深处的兽性和桀骜,注定他不会轻易服从任何人。重新坐下后,他冷笑一声:“多谢肖兄提醒。既然这位小哥对武学的见解如此犀利,我能否派个人与他切磋切磋?”
肖圣坐在椅上,非但没有提出异议,反而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且不管什么切磋,尊下的人在我凝心园外站了那么久,确实应该进来坐坐的。”
再风云和司马亨刑同时一惊,司马华更是惊讶的合不上嘴。
司马亨刑想不明白肖圣是何时知道有个人藏在外面的,正惊疑不定,又是瞄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司马华,顿时火冒三丈:“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人给我叫进来,蠢货。”
司马华诺诺应是,晃着一身肥肉奔了出去,就像一只发福了的企鹅,惹得陨恩在一旁直笑。
肖圣瞪了陨恩一眼,又继续品着茶。
不一会儿,司马华就领着人回来了。陨恩一看,是个壮硕的少年,全身肌肉硬梆梆的,显然本事不小。
陨恩吐了吐舌头,对于如此发达的肌肉男,他实在不敢恭维,他总感觉这种肌肉就像从冷藏室里敲出来的猪肉一样,又硬又难看。
这么一想,陨恩又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司马亨刑心里来气,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个小孩计较,只得强忍怒气道:“肖兄,让他们俩切磋切磋,你不反对吧”
肖圣看了看司马亨刑,大有深意的说道:“司马将军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吧。”
司马亨刑被看穿心中所想,讪讪一笑道:“哪里的话,肖兄想多了,这是司马北,我侄子,今年17岁,我在想你孙子既然可以打败小儿,那打败我侄子也是轻而易举吧。”
肖圣看向一旁跃跃欲试的陨恩,脸上有些无奈:“司马将军过奖了,比试随时可以开始。”
一旁的再风云急了,附在肖圣耳边小声道:“老家伙,你这次怎么比我还要冲动啊?你看看那小子的年龄和体格,再看看咱家的小家伙,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吧。”
肖圣脸上完全没有担心之色,反而笑吟吟的说道:“风云啊,你刚才是怎么说来着,怎么现在就瞎操起心来了?”
再风云知道自己劝不动肖圣,再看陨恩那兴奋的模样,他更加的无语了。
肖圣微微一笑,看向司马亨刑:“司马将军,既然要切磋,我们去外面的空地吧。”
司马亨刑大喜过望,只要对方答应比试就已经达成他来这里的其中一个目的了。
“既然拉拢不成,自然要给这小子一个教训,给自己出一口恶气。”司马亨刑心下想道,脸上也是明目张胆的露出森然之色。
凝心园中,要说比试,林中空地自然是一个好去处。当他们一行人进到里面,司马亨刑等人对此地都是惊叹不已。
两个少年进到里面,就很微妙的站开距离,彼此之间已经有了戒备之色。
一脸无奈的再风云走到他们两人中间,开始宣布规则:“这次比试,双方点到为止,不可以使用武器,投降就算输。双方行礼后,就开始吧。”
陨恩早就急不可耐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与对方行了一个礼。
“肖陨恩。”
“司马北。”
“对方看起来像座铁塔,应该属于稳扎稳打的类型。”陨恩在心里略微猜测下,以冲淡此刻心里的极度兴奋。本来他是想找再风云试试这几天的修炼成果的,不过现在,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陨恩舔了舔嘴唇,就像一条看到猎物的毒蛇,那凌厉的眼神,看的司马北心里有些发毛。
陨恩在那里想的很兴奋,就差手舞足蹈了,司马北心中冒火,抢先一步攻向陨恩。
陨恩目光一闪,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等拳头已至眼皮底下,他才懒懒一动,将拳头险险躲过。
一拳未奏效,司马北脸上并无沮丧之色,立马变拳为掌,掌锋凶狠的对着陨恩劈去。
陨恩伸手挡住他的掌刀,立马感觉自己的手掌有些发麻,他心里一惊,急忙抬脚踢去。原想着对方会躲开的,没想到对方眼看着他脚踢去,却不躲不闪,陨恩这一脚把对方踢了个正着。
陨恩一招得手,却没有丝毫的得意,他觉得自己似乎踢中了铁块,脚掌传来的阵痛感,令他急忙退了好几步。
站定看去,对方并没有追赶的迹象,一米七多的身高,粗壮的身板,令得他高高在上的看着眼前的小矮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的讥讽之意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一旁观战的司马亨刑显得很是得意,抱着双肩在那里开怀大笑。司马华的反应有些奇怪,他一看到陨恩吃瘪也是幸灾乐祸,但看到自己的父亲对司马北投去赞赏的目光,又恨得咬牙切齿。
肖圣方面,他从比试开始,就坐在树荫下,乐滋滋的看着两个少年战斗。反观再风云,一直坐立难安,显得很是焦虑。
“哎呀,老家伙,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啊!”再风云有些不满。
肖圣招呼他走近,语气十分的自豪:“这是一次成长的机会,你应该为陨儿开心。”
再风云看向陨恩,只见陨恩脸上有沉吟之色,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你在引导他学会运用不同的战斗方法跟不同的人战斗!”
空地上,陨恩活动了下筋骨,淡淡的说道:“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不主动攻过来。现在,你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陨恩肩头一晃,朝司马北正面袭去。
那厢,司马亨刑冷冷一笑,心想:这小子压根没吸取教训嘛。
或许是有着跟司马亨刑同样的想法,司马北黝黑的脸庞,也是扯动了一下,等陨恩拳头即将撞到之时,司马北蓦地一拳轰出,看其轨迹,是想要和陨恩硬碰硬。
就在这时,陨恩前冲的身子突然很细微的颤动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消失在原地。
司马北大叫不妙,可拳势太猛,整个人暂时还收不回来,身后,一个人影悄然冒出,噙着淡淡的诡笑,分别朝对方两处膝关节的软骨位置轻轻一踢,司马北就带着前冲之势,狠狠的扑倒在地上。
从陨恩吃瘪到司马北摔倒,算起来还不到二十秒,局势就已经逆转了。这一幕令得司马亨刑和司马华都震惊不已,肖圣和再风云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慰之色。
司马北颤抖着爬起来,全身已经多处挂彩,原本的平静与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
“我…要你死!”司马北吼叫着,朝陨恩撞去。就他这一身横肉,撞到陨恩的话,非得把他撞成肉酱不可。
陨恩自然不会与他硬碰硬,侧身躲过之后,又一脚踹向他的屁股。司马北哪会让对手那么容易得逞,双脚踏地,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顺势一脚踢向陨恩胸脯。
陨恩看准时机,退后一步,并一把抓住他的脚,随着他的脚移动,并且还在这冲劲上又加了几分力,把司马北整个人都抛了出去。
“砰”的一声,司马北重重的砸落地面,溅起一地的草屑,他人挣扎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再风云以为他死了,立马就要上前查看情况,却被肖圣一把拽住,肖圣看着再风云,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断这场比试。再风云有些迟疑,但还是停下了脚步,继续关注场中战况。
“喂,你…没事吧?”在原地等了一会,陨恩开始有些担心,忙走近问道。
就在陨恩离司马北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司马北突然跳了起来,猝然发难,攻向陨恩下盘。由于来得突然且迅猛异常,陨恩根本来不及防备,“噗”的一声,陨恩的腿肚子被踢中,整个人重心不稳,顷刻就摔倒在地,在地上连滚了十几圈,才险险停住。
“哎哟。”正当司马北沾沾自喜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陨恩突然爬了起来,摸着头部嘟囔道:“疼死我了。”
司马北像看到一个怪物一样,目瞪口呆,嗓子发痒,喊不出话来。
司马北不知道的是,刚才陨恩在被踢中的那一刹,硬生生的施展疾风步挪了几寸,使得陨恩只是被脚尖擦过!再加上在倒地之时,陨恩双手护着头,身子顺着力道滚着,所以并没有受到多少真实伤害!
“你真行。”陨恩盯着他看,突然冒出一句,接着脚轻轻的踏出一步,全身肌肉在那一瞬剧烈抖动几十次,整个人化成一道虚影,十几步的距离,瞬息即到。
陨恩手起成刀,准确的砍到司马北后颈的经络交汇点,一下子就把司马北打晕在地。直到晕倒,司马北也没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被打败的。
做完这套动作,陨恩清秀的脸庞上也是浮现一抹红晕,额上开始蹭蹭冒汗,脚步也有些轻浮,众人分明听到他那粗重的呼吸声。
沉默了片刻,再风云才从震惊中回神,干咳一声,他快步走向司马北,俯首探了探晕厥者的鼻息和脉搏,大声宣布。
“肖陨恩胜!”
“哼。”司马亨刑脸色铁青,朝再风云抱拳道:“刑某侄子技不如人,这次就到此为此,告辞。”说完这话,司马亨刑大力的一挥袖袍,转身大跨步离去。
司马华看了看这方,又看了看那方,一咬牙还是把司马北抱起,紧随他父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