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器店的闹剧就这样收尾了,当然,最终是以沉慕羽看破了老人的试探为结局的。
当老人说完那句话后,看了看沉慕羽的反应,然后缓步走到了门跟前,悠然的关上了门,然后转身示意沉慕羽进入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之中。
老人的动作沉慕羽完全看在眼里,他发现,这老人行动虽然缓慢,但是却慢中求稳,每一个动作都挥洒自如,偶尔散发出的威慑力让人不由得感觉大气磅礴。沉慕羽对老人点了点头,进入了那个小门之中。
同样是万亘城,同样是那条街道,就在沉慕羽进入那个小门的同时,素云依雪从这个玉器店门口经过了,身边走着云尘,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
素云依雪今天本来是不打算出来的,这春天刚过,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端午节了,素云依雪想开始学习刺绣,想绣一个香囊送给沉慕羽,但是当她听说沉慕羽已经出来了之后,她忽然没有了学习刺绣的心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自己想让他看到自己更加淑女的一面?没有了心情学习刺绣,素云依雪便走出了素家,想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还能遇上沉慕羽。其实素云依雪没有发觉,自从在近月城被沉慕羽救了一次之后,自从看到他为了救自己留下那么长一条伤口之后,自从红着脸喂沉慕羽吃饭之后,素云依雪便开始更多的在意和关注沉慕羽的想法了,无论她做什么事,她总是会想到沉慕羽会怎么想,她虽然会对这种感觉有微微的感到心里不舒服,甚至有些微微的抵触,但是素云依雪后来才发现,现在的自己似乎开始喜欢起来这种有个人萦绕在心头的感觉。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素云依雪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到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的店铺货摊,以及匆匆忙忙的车辆。而是一边走一边有意无意的寻找着沉慕羽的身影,但是万亘城街道那么大,找到沉慕羽谈何容易?就在素云依雪走在街上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依雪姑娘!还记得我吗?”声音带着文气,却又不失一点的威慑力。素云依雪只感觉这声音很熟悉,但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声音是谁的,于是转身一看,顿时露出了笑容:“云尘!你怎么在这里啊?”
声音的主人,也就是素云依雪口中的云尘,收起手中的折扇,笑了笑,与素云依雪并肩向前走,然后说道:“我说我是跟着你来万亘城的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你信吗?”云尘说话的时候,带着温暖的笑容,只让人感觉仿佛春天又回到了万亘城。
听了云尘的话,又看到云尘那温暖的笑容,只感觉脸颊发烫,于是别过脸去,红着脸,将话题引到其他地方:“你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好让我可以当一次东道主,带你到处玩玩啊。”
“我这样难道你不觉得惊喜吗?”云尘依旧是笑着回答道,就这样笑着看着素云依雪。
素云依雪听到云尘的话,忽然将头不自觉的转了过来,目光正好迎上云尘的目光,四目相对之时,素云依雪忽然发现云尘的眼睛里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人不舍得对他说“不”,于是素云依雪竟然忽然点了点头,可是随后像是忽然惊醒了一样,自己都奇怪刚才自己为什么会点头。
云尘对素云依雪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笑容更盛了,点了点头,一个人微微加快步伐,向前走去。素云依雪虽然感觉刚才很奇怪,但是歪着脑袋,看着云尘的背影想了很久以后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而他们经过的那家玉器店,便是沉慕羽方才呆过的。
“老先生,但说无妨。”此时的沉慕羽正坐在一间书房内,手中捧着老人为他沏的茶,笑着对老人说道。
老人吹了吹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茶,然后笑着将其放下,看了看沉慕羽,说道:“这戒指是灵物的化身,可对?”
听到这话,沉慕羽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略带惊讶的看着老人,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前辈果然好眼力,说实话,这戒指正是灵物的化身,不过,我猜前辈看到的不止这一点吧?”
“哈哈!”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答道:“看来我这老头子还没有老眼昏花呦!”顿了顿,老人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戒指乃是灵人的化身,所谓灵人,那是集聚了天地灵气而凝成的身体和灵魂,每两百年才会出现一次,我说的可对?”
沉慕羽心中倍感惊讶,不禁因为这老人的眼力,还因为这老人说话时候如此平淡的语气,因为这件事对一般人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但是这老人的态度给沉慕羽的感觉就是——这老人绝对不会是个店老板这么简单。虽说惊讶,但是沉慕羽依旧淡淡的答道:“确实如前辈所言,这戒指乃是灵人所化。只不过小生愚钝,只听得别人这样说过,却从未使得这戒指一次。”
听到这话,老人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沉慕羽,看到沉慕羽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这才继续说道:“这戒指可以自己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而且能与使用者进行灵气交换,我看你身手不凡,想不到却没能利用到这圣物般的戒指,真是可惜啊!”说完,老人还遗憾般的摇了摇头。
沉慕羽听了老人的话,完全揣测不出老人究竟想说什么,只是能在老人的话语中体会到一些试探的味道,但是沉慕羽依旧淡淡的看着老人,说道:“前辈所言甚是,这也是小生一直以来的心病,但是小生有预感,今日遇到前辈是小生命中注定的,而且是小生峰回路转的的契机。因而还望前辈能对小生指点一二。”
“哈哈哈!”老人似乎很喜欢笑,又或者是对沉慕羽的表现一直很满意,但是这次老人笑了一会儿之后,便不再说话,而是将书桌上的蜡烛吹灭,只留下缝隙间的一丝微光照进来。这时候,只见老人将一个手指放在光芒之间,然后老人的那个手指竟然像是被染了一般,开始变成了微黄色,沉慕羽仔细看发现,那些所谓的微黄色,其实是太阳光的颜色。然后,只见老人将手移开,而那些阳光的颜色竟然还留在手上。
看到这儿,沉慕羽的眼睛瞪得很大了——自己也就只能吸收灵气,而且是那种天地间很纯的灵气而已,但是这位老人竟然能够直接将太阳光利用起来,直接放在自己的手上。但是沉慕羽没有打扰老人,而是看着老人继续的动作。
这时候,只见老人将那只有着太阳光的手指在空中划动了起来,仿佛在画着或者写着什么,沉慕羽静静地看着一切,却猜不透老人究竟使用的什么功法,反正沉慕羽在镜湖石那里没有见过这种功法。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老人这才慢慢悠悠的收起了书画的姿态,看了看沉慕羽,而沉慕羽会意,便将目光转向那些老人书画好的东西,却是一阵迷茫——那些符号根本算不上是字,于是沉慕羽又看向老人,这次老人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然后大手一挥,那些符号竟然全部散落了,然后布满了整个房间,继而在空中慢慢地拼凑着,些许时间之后,那些符号终于拼凑成了沉慕羽能看懂的字,于是沉慕羽连忙起身,开始读起来那些字。
读着读着,沉慕羽便发现了一些怪异的地方:这些字似乎自己在哪里看到过,但是想说出口却又说不清是在那里见到过: 每隔五年,金魄都要从各大家族的军队里挑选有顶尖才能的人,纳入金魄,选择的方式则是有尊皇亲自到场的玉凌秋会,其举行地点在位于皇城和三大家之间的玉凌台,说是台,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广场。玉凌台大体由四种材质制成,分别是北方为黄金,南方为温玉,西方为翡翠,东方为琥珀。四方各对应四根柱子,其材质与玉凌台个方向的材质相同,分别代表皇族和三大家,柱子外面雕刻着的是沉灵洲传说中的慕灵兽。四根柱子里各有一件慕灵兽的灵物:
——北方的黄金柱,里面是金魄的鳞片。
金魄,尊皇的守卫兵。
——南方的温玉柱,里面是幻玉的冠羽。
幻玉,素家的守卫兵
——西方的翡翠柱,里面是醉世的牙齿。
醉世,姑苏家的守卫兵
——东方的琥珀柱,里面是浮沉的喙骨。
浮沉,兰家的守卫兵
这些材质是根据这些慕灵兽的生性来选择的。脱离了慕灵兽的这些灵物,灵气却没有消失,而这些柱子用灵气源源不断地滋养着慕灵兽的灵物,而这些灵物则将吸收的灵气转换出一部分,萦绕在玉凌秋台的周围。各大家族选出来参加玉凌秋会的都是各自的人杰,虽说比赛点到为止,但是还是免不了产生剧烈冲击,一般的看台根本承受不起这么巨大的力量。而有了灵气的保护,玉凌秋台经历几百年,多少次高手过招都没能在台上产生任何一条裂缝。
比赛的规则于是独具匠心,由于慕灵柱会在玉凌秋台周围产生与外界隔绝的结界,因此旗不会被自然风吹动。比武者被击中的时候会消耗周身的灵气,而各大家的慕灵柱会提供的灵气是一定的,所以当比武者被击中次数和力度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慕灵柱便不再提供灵气,而各大家的旗就会垂下。看到各大家的旗飘动或垂下,便知胜负了。
这是因为,慕灵兽的灵物都有灵性,因而会在比赛的时候通过玉凌秋台的柱子将灵气萦绕在各家比武者身上,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比武者,毕竟这只是切磋,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每年各大家都会在玉凌秋台举行祭祀,祈求慕灵兽用灵气保护自家比武者。另一方面,这也行成了这种独特的确定输赢的方式,比武的时候每个柱子上都有代表各大家的旗,灵气流动的时候会带着旗飘动,因此当旗垂下的时候就说明比武者的周身的灵气已经被对手耗尽,进一步表明这一方输了。
这样的比赛方式,不仅不会伤害到比赛者,而且还会让其能够全力发挥,同时补充灵气。因此玉凌秋会不仅是武者身份进阶的重要仪式,而且是武者境界和实力进阶的重要手段。
在茫茫沉灵大陆,修炼各种功法的武者不在少数,每年想挤进各大家来参加玉凌秋会从而展现自己,或者谋求一官半职甚至飞黄腾达的人也是数不胜数,这其中有真正的武者,也有浑水摸鱼的,于是尊皇便规定,各大家可以在平时于各地进行武者的挑选,当然,不能是那些歪门邪教。通过筛选有才能的武者,从而达到扩充兵力的准备。
读完这些字,沉慕羽感觉那种似曾相识的体会更加熟悉了,但是依旧说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些字,当然,沉慕羽也了解到了玉凌秋会的相关情况。
忽然,沉慕羽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这个老人为什么会知道玉凌秋会的事情?难道这老人的身份很特殊?
于是沉慕羽转过身,正准备问老人的身份的时候,却感觉自己有些动不了了,然后沉慕羽发现周围出现了许多金黄色的光芒在闪烁,慢慢地,沉慕羽感觉全身就只有自己的意识能动了。就在沉慕羽开始慌张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清凉的气息袭来,缓缓的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不安的心情也缓和了下来。
就这样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沉慕羽发现自己忽然能动了。其实在这期间沉慕羽也试过冲破这种不能动的感觉,但是那种清凉的感觉,也就是后面沉慕羽才明白的灵气流动,让沉慕羽感到这种感觉没有危险,于是沉慕羽这才放弃了与这种感觉的抵抗。
就在沉慕羽能动的瞬间,沉慕羽立马转了身,却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老人虽然还是坐在书桌前,但是似乎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好像变得透明了。
沉慕羽正要说话,却被老人的一个手势打住了,老人依旧是笑着,开口道:“其实这一开始就是命运,如果你今天不从素家出来,不为磬翚收集灵气,不进入我这个店,或者我们永远都不会见面,我这个老头子活了两百年,见了两任慕灵圣,现在也算瞑目了!哈哈哈!”
老人没有看沉慕羽脸上惊讶的表情,似乎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些字是之前文尊,镜湖石告诉你的,其实这是我和他的一个约定,其实这些字表面上是告诉你玉凌秋会的相关情况,更重要的是将你的潜力通过这一次次的刺激激发出来,继而能够将你的实力进行一个提升。方才你忘记了之前镜湖石已经告诉了你这件事,是因为第一次他用纸条的形式将你的潜力进行了一次封印,在你经历了这么多的过程中,你的潜力不断成长,终于在今天,我用这种方法将你封印的潜力激发了出来。”老人的身形已经很模糊了,但是沉慕羽依旧能够看到老人的笑容,老人说到这儿,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小店,其实是我两百年内收集的各种灵物幻化出来的,每一件灵物都有着天地间最通灵的灵性。谢谢您两百年前救了我的命,这个世界,需要您啊,慕灵圣大人!”
最后这句话说的时候,老人的身形已经消失了。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是让沉慕羽感到惊讶的话,老人的最后这句话则是让沉慕羽脑中出现了一个炸雷:自己是慕灵圣的这件事只有几大家族知道,而且尊皇从很久以前,也就是沉家未被灭门的时候就下令这件事不得外传,但是今天这位老人竟然知道这件事,而且听口气老人似乎与上一任慕灵圣很熟悉似的。
现在,沉慕羽终于明白了——方才那丝凉意是那些灵物对自己灵气的灌输,而这位老人想必是寿终正寝了,所以才...想到这儿,沉慕羽忽然心生难过,虽说经历了两世,但是沉慕羽依旧对死亡有着莫名的恐惧和同情。
于是沉慕羽对着老人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拜了拜,深呼一口气,离开了这个小店。就在沉慕羽离开的瞬间,小店忽然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条路,就像是从未出现这家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