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是荆冉一早就来相陪,先是拜访东峰的天罡护法荆啸。
这位护法年纪比云护法和程护法大了几岁,给人感觉不像是武林高手,更像是罗浩学校的那些老教授。
荆护法可能是因为荆冉的缘故,对罗浩像是子弟一般亲和,这倒让罗浩轻松不少。
荆护法和蔼的介绍了墨家一些修炼方法和机关术诀窍,让罗浩受益匪浅。在荆护法引导下,罗浩参观了墨家各位高手的修炼密室。
墨家护法级高手在东峰都有自己的修炼室,虽然修炼室都归属各位高手,但由荆护法统一管理,避免哪位在修炼时走火入魔无人知晓。
所以,荆护法精通各类神功的修习方法,是墨家公认的活秘籍。
在走访各修炼室过程中,罗浩也一一认识了几位地煞护法。
除了一位护法去西山打探消息、巫毒娘娘爱理不理外,其他七位地煞护法都对罗浩热情接纳。罗浩将自己几年来武学所得与几位护法坦诚交流,不觉一个早上就和护法们成为了好友。
到了中午,七位护法不让罗浩下山,定要拉着请他喝酒,罗浩也就欣然答应了。
当然,巫毒娘娘是不会参加的。荆冉因与荆护法有事,也未参加,说好中午酒席后他再来找罗浩。
中午的酒席也简单,就设在东峰一个露天岩石上。几位护法拿出平时存在修炼室的酒肉来,酒的确不错,这墨家城山高水甜,酿得好酒。肉全是山上的野味,什么野鸡、野兔还有山猪肉。不过做法很简单,都是腌肉或熏肉,切得也是有大有小,看相就很一般了。
不过罗浩这种豪爽之人,从来不会在意这种小节。他倒觉得崖边松下席地豪饮,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实在是人生得意之时,频频向各位护法敬酒。
众位护法常年生活山中,本性极为淳朴,见罗浩开怀畅饮,也都是极为高兴。罗浩趁酒酣耳热,向几位护法问道:“那巫毒护法,看起来极为严厉,是不是在下得罪她了?”
一位护法解释道:“罗兄弟多心了!巫毒就那个个性。她早年被男人骗过,看到年轻英俊的就不顺眼。唉,也是个苦命人。”
“哦,原来如戏。那巫毒娘娘一位女子能列席护法高位,定是十分了得啦?”罗浩看着那位护法敬了一碗酒,随意问道。
杨柏护法在一边笑着答道:“巫毒还是很勤奋的。她来自苗家的黑苗族,不是墨家嫡传弟子。二十多年前,因感情受挫在澜沧江投江自尽,被程护法外游时救回。她入得墨家后,因蛊术精湛成了我墨家的名医,救治了不少人。十年前大比时,她因武艺高超,又通过大难题考核,荣升为我墨家地煞护法。二十多年来,她除了程护法极少与人接触,不过我们现任钜子倒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对云嫣钜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晒了,万分的呵护。”
罗浩听了呵呵一笑,一口饮尽碗中酒。心里隐隐觉得巫毒可能另有所图。
北峰,钜子书房内。
荆冉正在对云嫣钜子、程长峰、云之杳、荆啸四人汇报。
“以上就是这两天的情况。几位老师问我对此人的看法,我个人意见是此人聪明却稳重、良善却豪侠,实乃人杰。”说完,恭敬的向四人行了一礼。
程长峰点了点头,对荆冉说道:“好的,你先下去吧。照顾好贵客。”荆冉应声退下。
云嫣钜子轻声问道:“几位护法长老意见如何?”
程长峰先答道:“此子是我所推荐,在下当然是觉得合适的。云护法、荆护法,两位都见过此人了,你们意见呢?”
云之杳想了想,回答道:“昨日我试了下此人的内力,确是吕老的混元劲无疑。年纪轻轻内力如此浑厚,可见已尽得吕老真传。此人应与吕老关系匪浅,应能在吕老前说上话,我无异议。”
荆啸见两人都表了态,也开口道:“我观此人不似奸邪之辈,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呵呵,这些事情我本来就不懂,在下为钜子马首是瞻。”
云嫣听了几人的意见,略一思索,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与他说清楚吧。诸位觉得谁去合适呢?”
程长峰拱手说道:“在下斗胆建议,此事可能钜子出马更有把握。”
云嫣钜子还未表态,旁边的云之杳敏感的抢先问道:“为什么?”
程长峰苦笑着摇摇头:“云兄,你别想多了。我是这样考虑的,我和你与此事牵涉过深,那人跟我们见面也尴尬。另外,外界对我们当年之事非常了解,我们出面定会引起各界的注意,反倒不利于行事;荆兄从未插手外事,更不便出面;让地煞护法出面,与吕老辈分身价也不等。
所以,最合适还是钜子出面,一来身份对等、二来钜子在外界少有露面,有精于隐藏秘术,便于行事;三来钜子与那人从不相识,又有特殊身份,应该更容易说服那人。”
其实,程长峰还有一点未说明,他早看出云嫣钜子和罗浩两人情愫暗生,如果云嫣钜子出马,罗浩肯定义不容辞、全力配合此事,胜算又大了一筹。
云之杳低头思索不语,荆啸也是满脸含笑不说话。
云嫣钜子莺声婉转的说道:“此事事关墨家机密,确不应牵涉多人。云嫣恬居钜子之位,愿为为墨家肝脑涂地。程护法,请代为邀请罗义士夜间摩云顶一叙。”说完,不等众人表态,起身转入内屋了。
云之杳眉头紧皱,低叹了一声,也起身离去。程长峰和荆啸对望一眼,也跟着云之杳离开了。
摩云顶位于北峰左侧,因其海拔高、峰顶常有云雾萦绕而得名。
没有登顶前,罗浩想象中的摩云顶一定是山石峥嵘,群峰壁立。不料,经过一路峰回路转、浓荫敝日的云杉林后,远处呈现出一线绿色的山顶,在月光的衬映下分外显眼。
登顶极目四周,视野豁然开朗,广袤的草地映入眼帘,原来山顶是平缓的。罗浩信步走在松软的天然草坪上,眺望连绵不断的群山层层叠叠,浩瀚无垠的星空就在头顶,上玄月仿佛举手可得,真真切切地感到身处云间。
听听鸟语,闻闻花香,看看远山林带,望望明月银河,吸一口天然氧气,吹一身凉爽清风,那感觉,犹如仙境,好似天宫,真叫人荣辱皆忘,乐不思归了。
在漫步之余,看到四个石凳围着一块平石,罗浩走近一看,那块平台如磨盘大小,扎根在山顶,石面不知被什么打磨的光滑如镜,在皎洁的月光下可倒出人影来。
“罗义士久候了。”一个犹如鸢啼凤鸣般清脆却又婉转柔和的声音传来。
罗浩回头,见一裘白衣的云嫣钜子缓缓走来,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那玉洁冰清的脸容依旧是淡远寂寞,仿佛幽谷灵芝,秀雅出尘。
此情此景,罗浩一时呆住了,直觉自己是到了月宫见到嫦娥仙子,定在了当地。
云嫣钜子走进前来,玉手一指石凳,说道:“罗义士,请坐下来详谈。”罗浩这才晃过神来,惭愧的低着头坐了下来。
似乎没注意到罗浩的窘态,云嫣轻声细语的问道:“罗义士西山援手,墨家铭记在心,云嫣在此代墨家谢过义士了。”
罗浩忙摆手道:“客气,客气了!昨日程护法已经说过此事,钜子再提就是见外了。也没做什么,当不得这一谢再谢的。钜子不用称什么义士,叫我罗浩就行了。”
云嫣淡然一笑,梨涡微现:“那云嫣也就冒犯了,罗大哥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呵呵。”罗浩如此近距离与仙女交谈,早就心神不守,不知所云了。其实罗浩肯待在墨家,大部分就是为了云嫣,今日终于等到机会,却又茫然不知所措了。
云嫣伸出如兰花般的柔荑,轻轻抚摸石台的镜面。对罗浩说道:“罗大哥知道这石台的镜面是如何来的吗?”
罗浩从云嫣上来就开始失态,心里也一直叫自己冷静、冷静,但每次云嫣一开口,他就傻了一样,脑袋放空了。
“不知道,仙子能告知一二吗?”
“罗大哥叫我不要客气,你也不要称我仙子,叫我云嫣即可……这石台的镜面,是我墨家一位高手用神功打造而成的。”
罗浩一听,哦了一声,摸了下石台的底座,发现是花岗岩石。如此坚硬的石面,靠人力打磨成镜,不止是功力深厚,而且定是拿捏的炉火纯青才行。
罗浩自付以自己现在功力,顶多能截断石台,要想做到光滑如镜,恐怕还需三到五年的功夫。不禁感概:“此为高人功力精神,在下佩服。这两日来,拜识贵派诸多高手,瞻仰墨家诸多神技,罗浩十分敬佩。”
云嫣不做表态,继续说道:“这位高手与上任钜子同辈,现在年岁已近八十。罗大哥猜到是谁了吗?”
罗浩心头一动,知道要到主题了。
罗浩知道墨家不可能心血来潮把自己请来做客,这两天他在墨家用心听、认真看,渐渐也有了一定的感悟:墨家看似隐居深山,实则心寄世人。
墨者把自己当成一个裁判的角色,以自己的准则审视外界。墨家崇尚武力,一旦发现与准则相悖,主张以武力进行暴力解决。
不管是“鸽派”的游侠济世之道、还是“鹰派”的破而后立的革命幻想,都具有一定的理想主义色彩。他们强调自己代表平民、贫困阶层的利益,以暴力手段获取孤立、片面的公平。看似以暴制暴实现了“大公”,却无法建立持续有效的公平。
因为一旦平民和贫困者获得了利益,就变成有产阶级,墨者保护的对象就消失了。他们只能等待救助的平民和贫困者变成压迫者,产生新的贫困者后,再去推翻他们。这种小狗追尾巴似得悖论循环,是墨家思想体系的瓶颈。
所以说墨者的目的是美好的,但是没有建设的可能性。因为他们忽略了事物的动态变化和发展,真正的济世,不是靠神灵的救助而是靠人民的自生认知和努力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