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6月份,对于每一个高三毕业生来说都是非比寻常的,因为他们12年的求学生涯将要划上一个短暂的句号。经过6年小学、3年初中和3年高中,他们的文化水平和知识储备已经足以使他们应付基本社会生活。而就在这个6月,2008年的6月,他们将要接受一次人生的洗礼,“高考”这个大家耳熟能详的词语,代表着对他们12年求学经历的考验,正缓缓来到他们身边。

这一天,岚水中学的校园里充斥着期待、担心、犹豫和恐惧,同学们都在各自收拾着自己的书籍和资料,准备离开这个与他们朝夕相处6年的校园。楼道上、花园里、池塘边到处是徘徊的身影,他们或嬉笑、或打骂、或哭泣、或静谧地细细品味这校园的魅力。而教学楼上的教室里,高一、高二的孩子们依旧在听老师的谆谆教导,丝毫不受外界环境的干扰,教导主任陈军也依旧像往常一样巡视着校园里的每一寸土地。

陈军是岚水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家境贫寒,没受过教育,但却有着从不服输的劲头。1966年的深秋,他毅然决然地参加了当地武装部的征兵,成为了一名解放军战士。由于他为人勤奋、处事稳妥,经常受到部队领导和高层的嘉奖,后来成功转为志愿兵,复员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岚水县。在部队接受了系统性的教育,使得复员回城的他成为了当时县里屈指可数的几个高级知识分子,也就是这个原因,他留在了岚水中学,并逐渐成为了这里的教导主任。复员后的他依旧保持着军人的作风,对于学校里出现的各类问题,他都严厉处罚,决不姑息,于是学生们私下里给他起了一个外号“黑包公”。

而此时,李天宏则在教学楼后面的树林里静静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因为今晚是他和女朋友在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和女朋友在一起的三年时间里,李天宏无时不刻不在担忧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过了今晚,他们将一起走上高考的战场,那将是一场“腥风血雨”,谁也无法预料战争结束后他们会走向社会的哪一个角落。李天宏不想和女朋友宋小雪分开,这三年的相处让他明白了小雪对他的付出与关爱,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到一个男人应该有的义务,他想要一辈子守护这个自己心疼的女人。或许这是所有高中生心里隐隐攒动的想法,他们急于成人,他们急于肩负起社会给他们的责任,他们更加急于表现出自己有担当、敢拼搏的人格魅力,而李天宏则是这些高中生中最普通的一个。

眼看着天逐渐暗淡下来,夕阳静静地消失在天际,李天宏却只能眼看着一对对情侣嬉笑打闹地向山上走去。这座山名叫李家粱,是岚水中学为了扩大学校的绿化面积,改善学校的教学环境而联合民营企业家开发的,原本的目的是让学生有一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学习、早读,可是开发完成后却成了众多学生恋爱约会的场所,这让校领导伤怀了脑筋,也让教导主任忙坏了身体。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天宏的心已经迫不及待,心想:“高中的最后一次约会,小雪是怎么搞的,这也能迟到”。正想着,树林旁的青石小路上出现了小雪的身影。

现在正值初夏,许多爱美的女生为了能鹤立鸡群,早已穿上了盛夏时节的短裙、单靴,为的就是得到更多男同学的目光,而小雪也是如此。看着小雪逐渐走进,李天宏的心突然喜出望外,小雪今天穿的正是去年盛夏自己攒钱给小雪买的短裙,小雪妩媚的身影、细长的小腿使得李天宏的心顿时七上八下。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还迟到,我都等了很久了。”李天宏故作生气地问到。

小雪则面带微笑地走到李天宏身边,用自己的小手拽着李天宏的衣角,扭动着身体回答到:“下课后班主任专门把我留下来,跟我谈了一会儿,让我这几天好好调整自己,争取考个好大学,最后还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所以就过来晚了。对不起嘛,让你久等了。”说完,小雪轻轻地亲了一下李天宏通红的大脸。

听到小雪的理由还算过得去,也主动承认了错误,亲了自己一下,加上自己原本就没有怎么生气,李天宏便提起双手一把搂住了面前的小雪,算是证明自己没有生气了。随后两人就牵着手,静静地沿着青石小路向山顶走去。

由于小路两侧都是石凳和小树林,两人经过的地方都能看到一对对情侣面对面端坐在一起,有的神情严肃,而有的却嬉笑打闹。两人都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但却都不去谈论,因为他们不想打破目前的氛围。此时的他们既没有以往约会时的你说我笑,也不像路边那些情侣一样神态拘谨,只是默默地拉着小手向山顶的平台走去。

李家粱原本是满山遍野的黄土,绿化面积并不大,因此也没有得到县委县政府的重视。后来随着学校与民营企业家的联合开发,经过十几年的绿化,李家粱已经成为县城的特色之一,深受广大师生的喜爱。在李家粱的山顶,以前的庄稼地已经被改造成凉亭,而凉亭前则是一个可以俯看小半个县城的天台,这也是学校为师生修建的健身场所。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山顶的凉亭,静静地坐了一阵儿,才由李天宏打破了现有的冷清。“参加完高考我们就毕业了,你有什么想法?”李天宏问到。

小雪刚开始坐下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由于顾虑的比较多,居然一下子走了神,听到李天宏突然发问,一时间没了回应。回过神来,才将自己思考的想法说了出来,“你知道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儿,父母都希望我能好好准备,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毕业了可以找到一个好工作。”说完,靠在李天宏的肩膀上,嘴里又开始碎碎念叨:“我也希望你能认真对待高考,这是检验我们十几年学习成果的大好机会,只要你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以后就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咱们就能在一起好好生活了。”

李天宏静静地听着小雪的想法,心里却一团乱麻,突然,他问出一句:“那咱们两不在同一个大学怎么办?”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考到不同的大学,就意味着两人要异地相恋,那是所有情侣都不愿去接受和面对的。小雪沉浸了一会儿,很理性的说到:“其实我也很想和你去同一所大学,但是考试成绩和志愿填报都不能按照我们自己的意愿随意调整,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好好考试。如果不在同一个大学,也只有多通过电话进行联系,经常相互走动了。”由于女生天生就比男生成数的早,所以此时在考虑何去何从的问题上,小雪显得异常的冷静和理性。

听完小雪的话,李天宏原本想再说点什么,但却欲言又止了。他想:“现在和小雪讨论也于事无补,谈的太深入也只会给自己和小雪带来困扰,何必这么纠结呢。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约会,一定要高兴地度过。”打定主意,李天宏便将这些烦心的事儿抛之脑后,面带笑容地和小雪说起了甜言蜜语。谁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一次欲言又止,给今后两地分居的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当然,这是后话。

转换了心情,两人的谈话随和融洽了很多,开始天南地北地谈论起两人的交往史和对外面世界的憧憬。

仰望着漫天的星宿,小雪枕着李天宏的大腿,温柔地问到:“天宏,你说外面的世界夜空也是这样的吗?”

李天宏微微一笑,用右手抚摸着小雪白皙娇嫩的脸庞,回答道:“傻姑娘,外面的世界和我们这里一样都是在地球上,你说夜空一样不一样。不过外面的夜空可能没有咱们这里那么明亮和静谧,”李天宏指着天空的一角对小雪说到:“看到没有,那就是射手座,属于我的星座,是代表正义与勇气的星座。以后看到射手座,就相当于看到我一样。”

谈话间,小雪已经坐起身来,依偎在李天宏怀里,用细小的声音说:“那以后我想你了,就看着天上的射手座。”

两人甜蜜地聊着,时间已经来到了夜里10:30,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纵使有千般不舍,也只能压抑住自己。李天宏站起身,一把抱住小雪,将嘴伸到小雪的耳边,说出了三个字“我爱你”,霎那间,小雪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李天宏为小雪擦干了泪水,安慰了几句,便手牵着小雪向山下走去。在李家粱静静的夜里,两人消失在青石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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