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纳什的身体,交杂着数不清的电流,它们以一种复杂的方式构成一个更加复杂的磁场。

加纳什在中间,他飞行。

巢穴和他的距离急速的拉近,视野里那些断臂残肢都异常的清晰——或许用分泌物包裹这些‘食物’让它们保持新鲜是母体很正常的做法——就像人们用冰箱保持食物的温度一样。

可是那样却也显得更加的恶心。

加纳什余光瞄了一样另一个位置。

有着庞大身躯和九个脑袋的怪物却对于他突袭的行为没有表示任何的反应。

‘按理来说,它应该会阻止我才对。’

‘为什么,是因为自信我无法摧毁这东西吗?’

‘还是根本不在乎?’

以磁力在空中急剧前进的人脑子里闪过种种可能,然而下一秒他就粉碎了所有的想法。

他的左臂肩膀处,缓慢,痛苦,残忍的,在撕裂。

就像撞在了空中织缚的看不见的透明刀刃上。

他的身体还在前进,可是整只左手混合着雨点一样的红色液体跌落了下来。

『嘶……』

加纳什开始往下坠落,疼痛让他无法集中精力操纵电流了。

『加……加……』

月路喉咙有些堵塞。

以他的视角只看到了他突然被切开的身体,而最大的危险——那只巨大的怪物却囤积在地面上。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要怎么才能做得到。

加纳什背部落地,巨大的动能撞在地面上,发生沉闷的‘咚’

『你……没事吧?』

月路的声音,开始发抖。

『能……能力者!』

加纳什用全力咽下喉咙里的液体,手臂掉在了离他十米左右的位置,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捡了。

实验大纲上所谓的解剖九个普通人类后‘组装’成一只终端母体的文字。

然而加纳什用力在心中否定了这一数据。

『九个能力者!』

他用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手臂上整齐的切面已经被他用生物电止住了流血,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除了残疾这一轻松的问题。

他呼吸急促,绝望的看着那只平静的母体:

『唔……那是……九个像我和赐御那样的能力者……组成的猎人。』

『……』

不知道如何定义战斗力的月路只好用沉默来应对。

加纳什又把头换到了后面两个人身上。

『似乎第一个计划以我一只手臂的代价宣告完败!』

『那?』

『只有第二个方法了。』

完全不像正在体会让人疼的死去活来的断臂之疼的加纳什呼了口气。

他朝月路招招手:『过来……』

『?』

然后月路的身体急速的飞向了那只巨大的母体。

加纳什收回踹他的脚,然后拉起秋水绕到另一个方向,迅速的逃窜。

无法停下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的月路天堂,脑子里只有茫然,知道发现在自己视野里不断扩大的母体才意识到此时应该恐惧。

他回头却已经找不到消失在视野里的加纳什。

九个脑袋,朝下垂着,地狱的青铜门正在慢慢的,朝他张开。

——为什么?

女孩混沌的思维才发现他面前那个因为那个太过用力而导致伤口在不断恶化的男子做了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

『你……居然……拿月路,做……诱饵?』

秋水张开嘴,可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告诉她一个多么残忍的事实。

加纳什从跪在地上喘息的姿势换到了靠在墙边上:『这就是第二个计划,不然我们没办法继续前进。』

『可是为什么?你宁愿牺牲同伴也要完成任务?』

『呵……我从没把他当过同伴……或者说没把所有人当过同伴——包括你,我不止一次很

明明了的说过,你们都是有我利用的价值所以才会被我带进来。』

『月路的价值……就是诱饵?』

『没错,在我独自进入之前,其实我还带领过末路之手其他的十几个成员来过,虽然牺牲了六个人才到达这个位置,但还是被在‘竖’形甬道里徘徊的母体全部杀了,所以我需要诱饵替我引开它,这样我才能安全的到达后备区。』

加纳什自嘲的看了看自己消失的左臂:『不过我还是大意了,早知道直接用第二个计划就好了。』

『那……我呢?』

秋水恐惧,不安的,用双手捂住胸口:『你带我来……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下一个诱饵,或许是牺牲品,或许是在这没有任何生机的地域可怕的沦为他的食物?

——不管哪种可能,秋水都觉得难以接受,她有些害怕即将从男子口里吐出来的文字。

『不知道……』

加纳什虚弱却在微笑:『后备区我从来没去过,本来你的任务是替代刚才月路的,但在没进入这里的时候那个家伙硬要缠着和你一起进来,所以我想我多了一个备用体——你就替我挡住后面的危险吧。』

『为了任务……你还真牺牲了许多人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里死掉了科学家,和那些被卷入实验里的九千个普通人不也一样无辜么?』

『呵……』

秋水有种无力感。

她突然想逃离这个男子,却瞬间放弃了。

就算折臂了狮子,也依旧可以轻松的碾压一只老鼠吧。

她就是那只老鼠,而且离开了这个人的庇护,也不见得能在这种地方活下去。

死亡似乎离她并不远,却比知道确切的死亡地点更加的恐怖。

『我要回去找他!』

秋水坚定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

『虽然我不介意你的生死,不过这里的每一个活人都有替我遮掩一切危险的义务。』

加纳什站在她的背后。蔚蓝色的瞳孔里,有着难以亲近的冷漠。

他的右手掐住女孩的喉咙,用力的,几乎快要把气管捏断。

『怎么说,你只是因为实验的缘故而失去了记忆而已,作为你的真身古河幽海,应该有着和我一样的信条才对,还是你打算和赐御一样打着可笑的口号脱离这个组织?』

加纳什把头逼近女孩的脸,狂躁的呼吸告诉她一个不争的事实。

以姬神秋水这个身份存在的短短几天,她已经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观。

却在这一刻被人告知,她有着残忍的本性。

或许吧——但至少现在不是。

『我…要回去。』

『呵…』

蓝瞳男孩脸上戏虐的笑容消失了。

『啧,你还是没明白啊。』

『现在你的身体属于我,你的一举一动,或者每一次脚步间的距离都要通过我的指令来完成,懂吗?』

『我…要回去。』

呼吸渐渐因为气管被重压而困难起来的女孩却固执的重复这一句话。

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个男孩。

帮她手术,背着她,帮她整理头发,无能的男孩。

最后一眼却是他信任的,可是被人扔向母体的茫然表情。

『求…求求你,让我…回去。』

『哎呀哎呀。』

加纳什松开手,原地无奈的抓抓头。像是无法忍受别人的撒娇而快要答应的嘴角。

然后下一秒,他的瞳孔里爆发出剧烈的怒意。

没有受伤的右手握着拳头。

笨重的,混杂着电流力量的一拳。

秋水被他快要允许的表情弄的有些欣喜的时候,耳膜上传来的却是她自己鼻梁骨断裂的声音。

然后便是痛感神经的尖叫。

她抱着脸,痛苦的匍匐在地上,血腥味和皮肉被电流烧焦的味道一起从她身体和地面之间冒了出来。

『啧啧,还是这样比语言更容易让人接受啊。』

加纳什嫌弃的在墙上蹦掉拳面上的血迹。地上一边发出‘呜呜’一边在发抖的女孩在他眼里只是一副可笑的画面而已。

虽然把他们当作同伴。

加纳什扭曲着自己的心灵。

却在因为那些牺牲掉的末路之手成员得不到祷告而对月路感化猎人的行为产生嫉妒。

却不会珍惜还活着的人——只是把他们当作盾牌一样来使用的恶魔。

赐御心里在翻涌——他无法看透这个人了。

两年之间,他发现有些事变了。

收回看着超精准型音波探寻屏幕上的视线。

赐御坂上叹了口气。

『怎么,还是无法决定要不要收留他么?』

穿着和那些死在这个实验基地各处的科学家一样的白色大褂,带在黑色边框眼镜的中年男子递了一杯茶给他。

虽然在这种地方,不要说是水,就算是一小块面包都是极其奢侈的东西。

然后赐御没有任何诧异的接了过来。

本来已经死了的他,现在却安然的处在一个巨大的中枢控制室内。

除了他和中年人以外,这里还有着一百多个个正在忙碌的科学家。

他们以一道三米厚度的合金墙壁为屏障,把自己圈在这个有着许多仪器和储蓄着一切能用来生存的物质的地方。

『我没有把握他会不会改变这里。』

赐御从屏幕对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想也许在这死地一样的地方发现一群还生存着的人会让他难以接受。』

『所以他会杀了我们,或者用尽所有办法利用我们吗?』

中年科学家儒雅却自信的从脸上放出微笑:『我想他没这个能力的,虽然我们都是普通人,但也有可利用的高科技,就算母体和猎人也无法突破这里。』

也是许这样吧。

操控一切能量的盟界,操控一切物质的翼族,这两个拥有着等同于神一般力量的大种族却还有着一个可以横在他们之间的另一个势力,那就是完全没有任何力量,却能用科技和他们抗衡的人类。

而在这个基地里的幸存者们却利用这一东西,把自己妥善的保护起来。

『那在这之前,还请你好好休息。』

中年科学家礼貌的笑了笑。

『不过,虽然说过很多次了,还是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赐御深深的鞠躬。

像羔羊般被猎人肆意玩弄的他,却在黑暗里见到了那群穿着战斗装的科学家们。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科技,仅仅在瞬间就将那两只猎人撕碎。

他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直到坐在这个位置上。

『不客气,不过那个你很在意的男孩我们没有救下是个遗憾。』

中年人说:『我叫井上村正,很普通的名字,不过比起没有称呼还是要好一点。』

『谢谢,井上。』

中年人去另一边忙碌去了。

赐御的视线重新放在了屏幕上。

光是这个东西就能看出这个地方有着怎样高强的防御能力。

『超微型音波探测型仪器。』

用音波充斥这个基地所有的地方,一旦碰到障碍物就会返回,电脑后的科学家们就利用这些回来的音波来推导地形。

这种东西常被用在军事上,但因为精度原因也只能大致的看到一些地形,但在这座城市里,这东西的准度甚至都能探测出人身体上的汗毛。

所以用通俗的话来说,这个海底下,到处都是无死角的摄像头,每一个人,每一只猎人的行动都被完全的掌握。

退出末路之手的赐御也从存活的科学家们口中知道了一个事实。

这一切事故并不是因为实验疏漏导致的,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过详细的情况就无法得知了。

『月路……』

面前的屏幕画面停留在一只正在撕扯尸体的巨大母体上,赐御的瞳孔里泛滥着悲伤,他垂下的拳头渐渐的收紧。

『哎呀哎呀。』

加纳什越发暴虐的甩掉手上的头发:『怎么这么脏呢,下次记得在挨打前把身体清理干净知道吗?』

他身后的秋水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头往下低着,破相的脸上已经找不到最后一块完整的皮肤了:『是……是』

『啧啧,你们这些女人,果然要挨打后才知道怎样听话啊,不过这样还比较省心,比起浪费口舌,我更加喜欢这种战斗一样的方式——虽然你弱的就像一条狗一样。』

『下次如果在问出‘我们还要走多久’这种问题,那就不只是掉几颗牙齿这样简单了,懂吗?』

『是……是』

原本活泼的女孩,如今像个奴隶一样,用发抖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回答。

她对面前这个男孩充满了恐惧。

却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她大腿上已经被撕扯掉了许多血肉。

面前这个男子,就当着她的面,一口一口的吞入腹中。

她是食物,是一面遮拦危险的盾牌。

却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姬神秋水绝望的看着地面,模糊不清金属地板却能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她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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