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太一谓之两仪,踏入半步太初境的李知图此刻有信心与当先前阳龙大墓中的戾尸刘芸正面一战,若是此时再战,他自信即便不用阴阳玄术也一样击败对方。

这倒不是自负,原本在一品境时就能与马超、赵云两大半步少阴境怪物周旋的李知图,此时步入两仪,无论是气海容量还是气机凝练程度都较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加上一身沈师风亲授的玄妙剑法,对付刘芸不说绰绰有余起码也有极大的胜算。

正午时分,骄阳当空,一般选择这个时间段赶路的不是发配就是发疯,但李知图却偏捡了这个时辰,为何,原因很简单,这个时间段由建昌城北上的驿道几乎处于闲置状态,打马狂奔的话,三个时辰可以跑出三四百里路,比起走普通山道快上数倍不止。

李知图现在是个富人,从刘芸地宫出来的时候,他在无意间发现了两头黑黢黢的镇墓兽,离近了一看乖乖隆地咚,两尊近千斤重的镇墓兽竟是用沉香雕成,这可值了老钱了,虽然没有金银珠宝,但显然这个东西更贵更便携。

看到这从天而降的富贵,李知图是断断没有手软的理由,手起剑落毫不犹豫的切了十几块下来打包带了出去。从那刻起,少年便是个不再需要为路费盘缠发愁的富家游侠儿。这也直接促成了他选择走驿道离城的方式,财大气粗的少年一出手,光是川地有名的建昌马就买了三匹,准备一口气跑到黑。

虽然建昌是个大城,但一个少年骑一牵二独占三匹马的景象还是非常夺人眼球的,李知图走街过巷,路人纷纷咂舌侧目。少年倒并不享受这种目光,只管走自己的,就在来到北门门楼下时,一张贴在城墙上的海捕文书跃入李知图眼帘,倒不是没见过通缉告示,只不过这张格外惹眼,既有通缉行文,又配有画影图形,还在最下面书上了联捕通报。

乍一眼望去,那画影图形描绘的应该是个颇为俊秀的青年,但李知图怎么看那眉眼都有几分女相,许是画的不准,他接着看行文,看着看着,少年眉头不禁微蹙起来,海捕文书上说,近三个月来,自北直隶、南直隶、山西、陕西直到四川,几省连续发生官员、兵丁被杀凶案,凶手手段极为冷酷残忍,手下少有活口,就连追捕他的官差也十之八九命丧其手,可以说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不过,这些不是李知图最在意的,让他感兴趣的是,文书最下面还有一段特地用朱笔书写,起头几字:联捕通报,巴州府私通邪教法宗钦犯谢氏举族三十六人,押解京城途经宁羌州遇劫,押守差人俱卒,钦犯皆下落不明,特此发告并案联捕。

“巴州府,谢氏一家!”

定是谢一依的家人没错了,这下总算是找到了一丝头绪,谢家人在宁羌一带失踪,从文书的内容来看,似乎没有提到他们遇害的说法,也就是说那个杀手只挑官家动手。

时间紧迫,李知图只盼马上杀到宁羌州寻得一依家人下落,不过在那之前,少年看了看身后的两匹建昌马,轻笑道:

“时间紧任务重,能不能早日赶到天师洞,就看你们哥儿仨的了,出发。”

旋即,少年两腿一夹马腹,三匹快马一前两后循着城外驿道绝尘而去。

两日后,青山镇聚缘酒肆。

在酒肆二楼的一个雅间儿里,有两人对面而坐,中间荤素搭配着点了几道菜,只不过似乎两人都专注与谈话内容,面前的酒菜一口未动。

“花大侠,小人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从南直隶一路杀到我们这四川地界,连官兵都奈何不得你,也亏了小人这些年一直经营这倒腾江湖消息的买卖,不然想找到你老人家的下落,可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两人中一个年纪略大,身体虚胖的中年男子搓着手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一句正经的没有,要是你有胆子拿花某人寻开心,小心你这颗秃头。”

被唤作花大侠的这位青年生的一双丹凤眼、柳叶眉,挺翘的鼻子轮廓精致,白白净净一张瓜子脸一点儿胡茬的痕迹都没有,粉嫩面皮吹弹可破。一个男人生的如此妖艳,倒也是世间少见,听那微胖汉子絮絮叨叨半天没个正题,似是也有些发火。

“花大侠莫急,其实是这样的……”

正当两人交头接耳之际,从楼梯又上来一位客观,见里间已经有人,便顺势挑了隔壁一间坐下,二小尾随而至,那客观看了看餐牌这就开始一一点过,明显饿得不轻。点了酒菜小二抹布往肩上一甩一路哼着边下了楼,此时楼上仅剩三人。

似是怕隔壁听到谈话,那胖男人起身将房门关上,顿在那里稍微听了一下这才放心坐了回去。不过依着隔壁那人的修为境界和感知能力,恐怕一扇门一堵墙还瞒不过他的耳朵,这人是谁不言自明,正是骑垮了三匹快马两昼夜就赶到青山镇的李知图。

他本来并没有在意隔壁坐的什么人,但此时对方的反应却激起了他的好奇。

“哼,这么神秘,定是在谋划什么蝇营狗苟的勾当,待本真人听来。”

旋即,少年凝神策动全身感知开始仔细分辨隔壁的对话,很快,两人的对话声清晰传来。然而这一听不要紧,倒是让李知图暗吃了一惊,怎么这两人中有一个人的声音跟那贾奉君贾掌柜如此相似,又分辨片刻,他已断定,不是相似,而是就是其人!

细细感知下,李知图发现贾奉君对面之人竟有修为,从气机波动上来判断起码在二品竟,虽然这个境界对李知图来说没有任何威胁,但撒到茫茫江湖中,二品境却也已经可以开宗立派了,当初那合和门还有清水帮的首领也都只是这个水平,兴许更次一些。但有一点让身为阴阳师的少年颇为在意,此人杀气极重,身上缠有不小的业障。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那姓花的男子起身离去,留下贾奉君一人坐在房中狼吞虎咽,这可都是他的钱买的,事儿谈完了,请人办事的定金也付了,依然出了血,这顿饭可糟践不得。想想自己憋在胸中的这口恶气马上就要出出来,贾掌柜扬起粘着饭粒儿的嘴角,神经质的笑了一下,就在贾奉君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他听起来颇为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数日不见,贾掌柜本事见长,如今也学人干起买凶杀人的下作勾当了。”

听到有人这么说,正闷头发大财的贾奉君瞬间滞在那里,连头都没抬,下一刻竟猛然起身将八仙饭桌整个冲着说话之人掀了过去,说话少年轻蔑一笑,跃起一脚飞踹直接洞穿饭桌借势印在贾奉君胸口,贾老板那身子骨怎受得住李知图一脚,瞬间喷饭倒飞出去,撞墙落地后趴在那里半天言语不出声。

知道贾奉君不是习武之人,李知图这脚虽然看似力大,其实力道都泄在那张八仙桌上了,贾奉君倒没受什么伤,缓了半晌,贾掌柜这才垂头丧气的看向眼前曾救过他一命的少年,这一眼看去不免又想起了当晚,立时老泪纵横,直道他心有不甘,不杀一两个仇家的人觉得对不住孩子的娘,先前听说有个唐家堡的小闺女儿到了镇上,就准备自己动手,没成想人家带了那么多护卫,贴身的似乎也都是高手,正沮丧的时候,竟然被他的消息网意外寻到了朝廷正在悬赏通缉的头号大刺客花大侠,几番说请下,对方愿意以纹银五千两的价格替他解决那唐家堡的丫头,刚刚一顿饭就是在敲定这个事情。

李知图从头到尾一个字没问过,贾老板却竹筒倒豆子,该不该说的都说了,很显然,做这件事并不符合他的本心,但他已经被丧妻之痛折磨的失去方向感了,此刻李知图出现,贾奉君所有压力、委屈、悲苦一同爆发,当场就崩溃在那里,老泪如注。

李知图也没安慰他,在他旁边大大咧咧席地而坐,拍了怕他的肩道:

“那唐家堡的丫头与你无冤无仇,杀了她,你只会更痛苦。”

“杀了她?我……我要杀了她?不,不不不,快去叫住花大侠,人我不杀了,钱我白给他,人不杀了,不杀了……”

贾奉君如梦初醒的表情让少年看得心痛,这么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如今哭的像个孩子,这便是江湖。李知图随手拿起地上半坛酒,随意灌了一口,递给神情有些恍惚的贾奉君道:

“不杀,谁也不杀,那花大侠我认识,我去与他说,你带着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吧,只要你们好好活着,我相信贾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说罢,少年迈步走下楼梯,出了酒肆后,左右看了看,随后循着一个方向信步离去。待李知图离开有小半柱香的时间了,一直坐在地上的贾奉君这才回过神来,一个激灵站起身来,风风火火追下了楼,向着李知图离开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底。

青山镇中心地段有个格调相当高的客栈,里面酒肆、茶座、棋牌、堵庄一应俱全,这里原来是个叫聚丰的茶楼,后来掌柜出了点儿事,地方就盘了出去,建成了现在的客栈,此时,唐念儿、于淼、阎廷方、老吕还有五个猎户营里挑出来精干随护就下榻在这间客栈中,来到青山镇已有近两日,唐念儿一直念叨着要找的贾掌柜,仍是杳无音信。此刻几人正三三两两围在几桌激战正酣的棋局旁看得投入。

“请问店家,还有客房吗?”

一道沙哑的很不自然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相貌极其妖艳的男子正站在店门口,一面询问一面若无其事的四下打量着店内的陈设,一双丹凤媚眼寒芒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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