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宫女满是忧心地望了望顶上的日光,忍不住嘴地提醒:“娘娘,咱们已经耽误得够久了,陛下等急了怕是要怒。”

绕了大半个王城,才觉得心下少许安稳,这才发觉已经走到了枕池,一列列码得齐整的青花瓷大缸乘着大半的淤泥,上头浮着的清水也飘着几许污浊的痕迹,翠绿的荷叶圆盘似的完全伸展开来,无端得竟是比精心修剪的花要好看些。

可倾夫人嘴角含了些许笑意,道:“是该快些了,瞧着天色,怕是要下雨了。”

跟着的宫女抬头看了看天,很是漂亮亮堂的棉花云,一朵堆着一朵,哪里是要下雨的样子。

“棉花云,雨快淋,云交云,雨淋淋。怎么,这都没听过?”

宫女行了一礼,道:“娘娘的观天数,奴婢一个下贱人自然是不懂得。不过,娘娘这诗倒像是乡下田野上顺口的歌谣,娘娘哪里听来的?”

可倾夫人听得这句,压了压鬓角,轻声道:“陛下既然急着见本宫,还是快些走吧。”

可倾夫人是真怵了见越王,那晚的事故还刻印在脑中挥之不去,被陛下认作元后倒是无关紧要,就怕那被陛下称作大师的女子说的那句越王活不长了,给应验。

若越王当真,可倾夫人打了个冷颤,想到自己被送来越国的目的,想到缮国君龙袍加身后明明是盛满了欲望却不得不装作深情的眼神,莫名地感到了焦躁和惶恐。

“夫人,”宫女唤道,可倾夫人一惊,方才看到富丽堂皇的正殿已经立在面前,鎏金花纯金匾额上端正的正清宫三个大字镌刻于其上,这里是一个国家的核心,君王议政召见大臣的场所,后宫女眷未得特令不得入内,可倾夫人亦是如此,不过第一脚踏入,秀眉就倏然皱起,为何感觉匾额上的字迹,歪了一些?

“娘娘,请。”

宫服逶迤的拖摆从门槛上滑落,身后雕花厚重的红木门吱呀一声紧紧关合,可倾夫人却是不敢抬头,只一昧得看着光滑如镜的白玉地砖上倒影着美人,风采依旧。

“为何不抬头?”

可倾夫人一愣,脑袋里顷刻间嗡了一声,听着这熟悉的音色却全然没有欣喜,反而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暗色,犹如金乌西坠一般坼裂了整个天空。

东宫的正殿内,一群宫女在屏声静气地侯侍在寝殿外头,不知里头的暗潮。

司时长本欲转身离去,却硬生生地因为悦然一句话止住了脚步,转过身,冷笑着嘲讽:“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想着龌龊下流的乱伦之事。”

这话说的当真是难听,悦然好歹也算是当了四年的东宫王子,虽不受宠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语气便撤去了往日一般的恭敬,道:“老师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殿下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才是!”司时长疾步走回床榻前,干脆指着鼻子骂,“可倾夫人那是什么人,是陛下的宠妾,是殿下您的庶母,传出去不光你没这个脸面存活在世上,就连越国也会被别国耻笑,你让那些越国百姓如何做人?”

许是被嘲讽得狠了,悦然也是憋了一口气,挺直腰板毫不客气地还嘴:“我就算以后登基,续娶可倾夫人何人敢来诟病,至于那些百姓,哼,关我什么事,就算是在外被别国耻笑,我也看不见听不着!”

“啪!”

悦然被这个耳光扇得直接从床上挥到了地面,冰凉的大理石和身体撞击后,不光各个伤着的关节青青紫紫红肿着发胀,悦然手心里贴着地面,冰凉得打了个寒颤,也缓下了神,暗自懊恼自己的鲁莽,竟全然把小心思挑明说了出去。

“你可知道那可倾夫人是缮国人,一个乡野女子,为什么会被缮君收为义妹册封为公主风风光光地跑来和越国和亲!”司时长额上的青筋根根暴露,“你当时不是故作聪明地试探了可倾夫人么,恩?那结果不是出来了么,可倾夫人和缮国君勾连于无形连你父王这么蠢的都明了了,为色所迷的东西,果然是个破山里扶不上墙的烂货胚子!”

悦然趴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也不敢抬头去看司时长的表情,更不敢接话。

司时长骂的狠了,毕竟是个几百岁的老人家,此刻被气的头晕目眩,看着像烂泥一般在地上瑟缩的悦然,衣衫不整地落下了锁骨下的一大片白嫩皮肤,想到自己女儿把灵气全部过给了这个孩子才保证了他不被过到体中的凶煞之气吞噬殆尽,而容华尽失只能偷偷自尽,心中一片凄然,也不想恨这对自私的父子,只愿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为父的为了命不要亲子,为子的为了淫欲无视纲常,还真是王室里奇葩的翘楚。

司时长缓了口气道,“走吧,我本不想让你今日再劳累,可看来你在寝殿休息怕是要更加劳累,走,去向你父王请个安。”

正清宫大殿上,可倾夫人稳住了颤抖得厉害的心神,试探着望向了四根黄金龙凤柱垂下的珍珠帘之后那个隐隐绰绰的身形,问道:“景鸢?”

听这声音,可不是当日仓皇逃窜出恩赐寺的景鸢,相伴了三年的日日月月怎么可能听错?只是景鸢,为何会在这里?

一阵疾风顺着可倾夫人的脸面驰来,可倾夫人慌忙地用袖子遮掩,等到袖口平稳,耳边的簌簌归于平静,才将袖子放下。

这是......

可倾夫人捂住了压抑着尖叫的红唇,毫无知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一下子踩到衣衫摔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和血腥,竟忘记了仰面摔倒时身体的剧痛。

那一道疾风把垂下的珍珠帘稳稳地安置在两旁金柱的钩子上,平平地连珠子之间相互碰撞地声音都没有半分,那后面,景鸢细白纤长的手指玩弄着一把匕首,越王被她遮住了半身,双目无神地向前张望,笔直端挺地坐在龙椅上,若不是脖子上一个大弧度的划痕还在汩汩地流着粘稠的血液,怕是所有人都不会他已经了无生息。

可倾夫人好不容易才颤抖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闭上眼苦笑道:“景鸢,你,你也是君上的死士,跟随我来,只为了君上的任务?”

景鸢冷哼了一声,闲庭信步般地走下台阶,道:“你和你口中的君上都是一个货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把手中把玩的匕首一下子扔到了可倾夫人的手边,血渍翻滚了一路,“自尽吧。”

可倾夫人把头猛地抬起,手已经摸到了匕首,身子还在不经意地颤抖,“你,你不是景鸢,你是谁?”

可倾夫人一抬头,让那人倒是看清了她的容貌,也不急着逼她自尽,伸出两只手指捏住了她的脸颊,逼迫正视着自己,啧啧道:“怪不得缮国的蠢货还敢偷偷把你接回来,果然是生了个好样貌,”鼻尖蹭到了可倾夫人修长的脖颈处,舌尖轻轻地舔着。

又湿又滑的感觉像是蛇杏子一般,让可倾夫人恶心且恐惧着,刚想要不顾忌讳地放声求救,只觉得脖颈间一痛,全身都像是抽出了骨头一般的松软。

“我已经好久,没有亮出我的东西了。”

这声音,忽然变得不男不女,嘶哑得让人恶心。

可倾夫人好想知道了景鸢想干什么,心底里却又是滔天的不可思议,等到自己的衣衫被尽数剥下,让人恶心的触感在完全暴露在外的肌肤上流连,一股子大力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心底下也只剩下了屈辱。

不知道自己被玩弄了多久,景鸢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将两人的衣衫均整理好,满意地笑道:“我今日心情被你养的不错,送你个大礼,”嘶哑的声音凑到可倾夫人的耳边,双手扶起了她的肩膀强迫她听,才道:“我可以让你,死前,留个全尸,和一个伉俪情深的好名头。”

说罢,就将可倾夫人扛起,只一步就到了龙椅边,把她摔在了越王的尸体边。

可倾夫人身上的力道已经缓和了一些,手上还松松地握着那把溅血的匕首,她将匕首抬起,细细地怔怔地看了一眼,忽然很是费力地抬起胳膊,准备将匕首送进景鸢的皮肉。

可面前这人怎么是好相与的,一个错身,可倾夫人就趴在了越王的尸首之上,又给这个死人贴了一个新伤口,汩汩地黑血溅了可倾夫人一手,顺着皓腕流到了衣服里头。

“哼!不自量力。”景鸢面上已经有些不耐。

大殿正前方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细小的光尘在阳光中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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