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瘸四便起来收拾草料,开始喂羊了。这是他每天都必不可少的任务。尤其是最近两年,羊群开始圈养了以后,瘸四明显感觉自己操的心多了起来。同样,早早就起床的还有根生和根生妈。自打根生毕业了以后,就一直在家里面帮父母干儿,因为他知道父母的苦,同样,他也知道自己念书所花的费用是很大的,自然,这也是他不想复读的原因之一吧。既然自己没有考好,那就算了,没意思,真没意思,他在同学跟前也听说过念书出来照样没有事可干的例子,就在他们村上,他也亲眼见到过,虽然是念书出来的,可是,他依旧在外地打工。根生觉得,就算是不念这个书,找个活干干还是可以找到的。所以,他便有了不再读书的念头。

说实话,根生这次的高考,真的是没有发挥好,要是按照往常的成绩来看,他应该是能够考上的,可是,命运偏偏就跟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呵呵,也算是造化弄人吧。眼下,根生是决定再不考了,没意思了,还是在家里安安心心帮着父母干活吧。如今虽然封山了,不让咱们在山上放牧了,可是,政府的扶持政策还是不错的,一年下来,人虽受苦,可是,经济收入也还是有的。昨天父亲也说过,让我跟着麻子叔叔他们去打猎,学学手艺啥的,多少也会有些帮助的,等过两天,我就跟着他们去背风岭转转,这地方,都说是打猎的好去处,可是,长这么大以来,根生也没有去过,只是时常听麻子叔叔他们说起这个地方,想想都有些高兴呢。

一大早,老贺也起得很早,虽然昨天晚上喝酒喝迟了,可是,他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只要天一亮,他就老早地起来了,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起迟了浪费大好时光,可不像麻子一样,到现在,还睡得什么都不管不顾呢。不过有时候想起来,麻子这样的性格也真是不错呢,无论有什么,都是我行我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正所谓难得糊涂嘛,唉,活人,真该像麻子这样呢。瘸四他们一大早起来,都各有各的干的,家里的琐碎事情,反正多得很,一天到晚的忙活,也干不完,真是奇怪。

老贺起来,就没有见到瘸四的踪迹,想必,他一定是在羊圈里吧,老贺顺便出去解个手,便直奔羊圈去了。一看,果然是,瘸子和根生都在。他们正在给羊群补充料草呢。本来在这个时节的羊群算是草场最好的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多余的料草补充,因为这样下来,无疑是增加了养殖户的经济投入的,可是眼下,这羊群不能到山里去放牧了,又正是下羔子的时候,为了补充母羊的奶水,就必须要多余添加料草。而眼下,瘸四在给母羊套料袋,根生则在一旁装着料袋。羊群这个物种,当一有什么好吃的的时候,就会一拥而至,根生就拿着一个木棍赶着,嘴里还不时地吆喝几声。于是,老贺便也推开了羊圈门,过去帮忙。因为只有瘸四才知道喂奶的母羊,所以,老贺能做的,也就是帮着根生装料袋,赶羊群了。见老贺进来,瘸四只是会意地笑笑,手里的活儿并没有停下来,根生见老贺过来帮忙,也便抽出时间来,给自家的母羊套料袋。这样,干活的效率明显就快了起来。

瘸四是多年的老牧人了,这个羊圈里,大大小小一共有三百多只羊。本来,羊圈旁边还有一只狗,专门看护羊群的,可是,也许是因为年老的缘故吧,这只跟随他多年的山狗,在一个黄昏突然间就死了。瘸四虽然有些难过,可是,他还是强忍住了心疼,没办法,自古以来,生老病死,都是人类和动物们所不能避免的事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所以,是该它咽气的时候了。后来,羊皮贩子来的时候,答应给瘸四再贩一只好狗的,可是,这也有些日子了,他却一直也没有来过,估计,在下一次来的时候,他会带来一只好狗吧。羊圈里除了大多数的绵羊之外,还有极少数的山羊,山羊这东西,是一种活动能力极强的动物,也是让瘸四最头疼的了。老贺便套着料袋,便咧咧嘴说道:“瘸子,那几只山羊还养着干啥?干脆卖了算了,那东西在,没你一时的消闲日子呢。”瘸四点点头说道:“嗯,是啊,本来也打算卖了图个安闲的,可是,上次贩子来的时候,说是让我再养上些日子,等羊上膘的时候,才能卖个好价钱呢。按理说,他走了也有些日子了,是该回来的时候了,可是,这都好几天了,也都不见他的踪迹,估计是去远处贩羊群啥的了吧。上次他还答应说是给我弄条好狗呢,唉,咱家的那只,够岁数了,被阎王给收走了。”老贺点点头说道:“嗯,是啊,啥东西都有个寿命呢,这寿命要是到了,不想丢手也没办法呢。不过既然贩子答应给你找一个,他就一定会信守承诺的,那个贩子我也打过几回交道,人还算不错呢。”瘸四“嗯”一声说道:“嗯,就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估计他也不会骗我的。其实咱们这里也安全的很,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山狗来看羊群,本来这就在家门口,你说,哪个贼胆子会如此大呢?只是这多少年了,就养习惯了,这没有了山狗,总觉得这羊群里面缺了些什么,唉,怪得很,真是怪得很。”老贺咧咧嘴说道:“嗯,话虽这么说,可是,有总比没有要好的多,这地方虽然没有盗贼,可是,也得提防啊,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嗯,就是,就是。”瘸四咧咧嘴,笑了。

套好了料袋,基本上来说,早上的活儿也就算是干完了。听起来很简单的一项工作,可是,干起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全圈里三百多只羊,光套袋的就有差不多两百只羊,要是老贺不在的话,就只有瘸四和根生两个人了,前些日子连根生都没在家里,那么,光瘸四一个人干的话,那可真是一件费时费力的苦差事呢。老贺说让瘸四闲暇时间另外修一个羊圈,把奶羔子的母羊和别的羊分散开来,这样,直接把饲料倒在铁槽里,让它们自己去吃,那样,可要比现在这样要省事许多呢。可瘸四说,一来是没有时间去修羊圈,二来是因为那样的话,依旧是不太公平,有的母羊护羔子,根本就抢不到多少饲料,还有就是羊群在一起抢食物的时候,很容易就把小羊羔给伤着,有时候还会踩死呢,要是死了小羊羔,那可真是划不来呢。这养殖放牧,一年最直接的经济收入就是卖了羔子挣点儿钱,要是一年下来再死上几只,那可真就是亏大了啊!所以,瘸四宁愿自己多受点儿苦,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不能冒这个险。自然,瘸四说的这些也都是很有道理的,到底是多年的养殖户了,各个方面都掌握的恰到好处呢。于是,老贺便不再劝说什么了。

瘸四他们从羊圈里出来,远处,根生妈也一摇一摇地回来了。远远地,老贺看见根生妈提着一个镰刀,正朝着家门口走来呢。老贺自然知道,根生妈是去地上刮草的,这么一圈羊群,一年吃的草料可是不少呢,所以,在这个雨水充沛的季节,根生妈自然是闲不住的,他们要为羊群准备冬天的食物,这样,才不至于羊群在冬天受饥饿之苦呢。此时,根生便远远地跑了过去,瘸四告诉老贺,说是这两年国家封山之后,这需要的草料就更加的多了,单凭自己家里的那几亩地,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他们也只是在山的背风处,偷偷起割些青草,以备冬天之用。按理说,这青草要等到晒干了以后,才往家里拿呢,可是,因为是在山里偷来的,所以,他们也便湿漉漉地就拿回家里来了,这几日一直就在弄这个事情,之前割下的,就都在后院里晒着。今天的,等到了中午时候,瘸四就会和根生去拉回来,以免被别人看到。其实这里的牧民都在山里割草,不然,冬天的羊群肯定会被饿死的,只是,谁都在干,谁都不愿意说。不过,按照瘸四的理解是,这山里的青草,不用白不用,羊群进山里吃草的时候,会连根一起吃进肚子里去,可是,这镰刀割草的时候,却很不一样,草的根依旧是在土里面,只要天气下雨,就肯定还会长高的。要是天气不下雨,就算是他们不去割这个青草,这些青草也一定会被晒死的。反正这几年他们这里的牧民都这么干,估计上面的人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是确实没有破坏植被,所以,就一直没有追究吧。老贺觉得,瘸子的这些话很有道理。

等到根生妈回来之后,瘸子和根生又去羊圈里挤来了些羊奶,做早上的早餐食用。这里的羊奶,可是纯正的羊奶呢,本来羊奶就是很有营养的食物,而这里的土生土长的羊奶,更是营养价值极高。市面上卖的羊奶,大多是掺杂了水分的,而这里的,是正宗的从羊奶子里挤出来的呢,喝起来都分外的香甜。再说了,市面上的那东西,也不新鲜啊,所以,老贺还是很喜欢这一碗羊奶子的。煮开了羊奶,再泡上几块馍馍,那个口味,真是说什么也不换的啊!做好了早饭之后,麻子依旧在炕上睡着,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半夜雷响般的鼾声了。老贺叹口气,在麻子的肩膀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骂道:“真是个老不要脸的货色,都这会儿了,还赖在被窝里不起身,真是的。昨天夜里也没有喝多少嘛。”老贺的这一巴掌,可真是起作用了,麻子一下子就醒了。他半眯着眼,抬起头看了看,说道:“干啥?昨天夜里可真是喝大了,哎呀,这么好的瞌睡,就被你这个老鬼给弄没了,真是的。”老贺瞪一眼麻子,说道:“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早饭都好了,你还不起身?”麻子生个懒腰,说道:“起,当然起了,饭都熟了,咋能不起呢?”说着,他便一骨碌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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