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振华机电公司悬赏寻找机床维修方案的日子,龙游早早来到公司门口,等着于工把他接进去。

没过一会儿,于工按照约定时间赶到,看他满脸憔悴的样子,大概连着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看见龙游站在门口,于工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走近说:“小伙子,我都不知道前两天我是发了什么疯,居然答应让你进去看热闹……待会你一定要紧跟在我身边,否则出了问题,我也要被你连累,知道吗?”

龙游乖巧地点了点头,“于叔叔,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嗯!”

两人进了公司厂房,里面已经专门腾空了一块场地,正中间摆着一台硕大的机床,上面一个个激光刻印的外文铭牌,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机床旁边一排排折叠椅上,已经坐满了二十几个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大能,此时正拿着这台机床的说明书和检测报告在仔细看着。

而公司老总费老板,此时正襟危坐在另一边的主席台上愁眉不展,想着前几天打电话给德国佬时所受的窝囊气,他就恨得牙痒痒。

德国佬在电话里一副爱理不理的口气,开口就要超过机器售价三分之一的维修价格,还不准还价。费老板当时一听就毛了,从翻译手中夺过话筒,狠狠砸在了地上。

“我去你大爷的,老子就不信天底下除了你们公司能修,就没有别人了!”

虽说他出了一口恶气,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公司缺了这台机床,每一天都带来巨大的损失!

费总看着身边一个黑色的皮箱叹了口气,希望这里面钞票能帮他找到高人,来解决公司的大麻烦。更何况,眼下还有一单大生意马上就要竞标,没了这台机床,费总知道他几乎没有一丝拿下这单生意的可能。

龙游在远处也看到了那个装钱的皮箱,暗下决心,为了家人一定要把这笔钱名正言顺的拿到手!

于工见龙游走神,连忙扯着他让到一旁,“在一边看着就行,千万别惹人注意!”

“哦。”龙游随口敷衍了一句,心里却想着自己该找个什么机会冲上去修机器,毕竟自己发动修复异能时,手中的异象还是有些打眼,万一被人看出端倪,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于工,于工,你过来一下!”费老板看到于工,便抬手叫他过去。

于工不得不离开龙游,留下他一人躲在旁边看热闹。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机床故障会诊正式开始,所有行业内的能人专家,几乎都第一时间冲到了机床边,煞有介事地上下查找问题。

这次悬赏金额之大,让那些自诩有些本事的大能们早已虎视眈眈,恨不得三下两下飞快找到故障点,然后在众人一片质疑声中,云淡风轻地修好机器,轻松将钱揣进自己口袋。

同行的嫉妒、高额的奖金、众人羡慕又崇敬的眼神……这个场合,简直就是得了名望又捞到实惠的最佳舞台,光想想事后行业内,流传着自己修好德国精密机床的事迹,大家就兴奋地两眼放光!

可是,这些专家的白日梦还没有做多久,大家就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连连擦汗。

“这个,这个结构,我们以前好像还真没接触过,会不会是这里的问题呢?”

“问题很复杂,不好弄啊!”

“唉,德国人这手艺,真是超出我们太多了!”

看着台下专家一个个叹气摇头的样子,费老板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这可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绝不想回过头,重新去求那帮目中无人的德国佬!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本信心满满的各路高手,已经越来越没了声音,甚至有些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这时突然有一个北方来的专家率先发难,“费总,你不让我们拆开了看看,怎么知道问题出在哪?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嘛!”

“是啊,只有拆开才有把握找出问题!”

“我同意,以我多年经验,一定是核心部件坏了。反正修理的时候也要拆开,现在拆、待会拆都是一样的!”

他一抱怨,立刻引来一群应和之声,大家纷纷希望能拆开机器认真检查一番。

“拆了以后,谁有把握重装的时候精度正常?”于工疑声问道。

“放心吧,我们能拆就能装好!”诸位专家一个个信心满满!

可是费总能同意吗?

要知道这台机器之所以卖价高,维修的价格也高,就是因为它的高精度。机器从德国原厂运到这里,最后的安装全都由几位德国工程师一手包办。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花了将近一周的调试时间,才达到设计精度。

拆开不难,可是重新装上去的时候,任何一个地方的角度、轻重稍有偏差,精度就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失去了精度的机床,连一堆废钢材都不如!

当初买这台精密机床的时候,振华机电可是花大价钱的。投产一个月,就已经成为公司不可或缺的宝贝。这次万一修不好弄报废了,费总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总工程师彭刚,这时皱着眉头走到费总身边,“费总,你看?”

费总已经急得浑身冒汗,他在这家公司投资了近亿元,刚刚看到一点赚钱的希望,就遇上这样一个大麻烦,虽然还不至于完全停工,可是资金上的压力,让他每天都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彭工,你觉得拆开以后,以他们的技术能一分不差的装上去?”

“我,我也不清楚,不过按照常理来说,他们的水平比我们应该稍微好一点,毕竟有几位老专家,经验很丰富。”彭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连他自己似乎都听不太清楚了!

费总也听出彭工的心虚,眼睛一闭,叹了一口气,“那就是说,他们也没有把握啦!”

彭刚红着脸纠结了半天,还是说出那句自己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费总,要是实在不行,还是请德国原厂的专家来修吧!如果我们拆开机床,按照协议,德国原厂将不再为我们提供维修服务了,到时候万一没修好,我们恐怕不得不重新再买一台。”

费总伸手摸了摸脑门,心里七上八下犹豫了很久……可是每当他想起德国佬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他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突然,费总猛地睁开双眼怒喝一声,“拆!让他们拆!我宁愿废了这台价值一千万的机床,也不忍德国佬这口鸟气!”

老总下令,振华公司的员工便立刻开始拆卸机床,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台硕大的机床除了最重要的电子控制总成没有拆开外,其余部件全都被拆成了一地零件。

有了这样的条件,机床出故障的地方很快被找出……

结果大家发现,居然只是一颗毫不起眼的铁砂被卡在了一处连接点的凹槽里。也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问题,导致整台机器的精度狂降,简直连国产机床的精度都比不上。

得知这个结果,费总气得站都站不稳,手臂颤抖着指向那位满脸惨白,专门负责维护保养的工程师骂道:“老谭,你特马是怎么做事的,就因为你的一时疏忽大意,让公司损失多少钱,你知道吗?”

老谭脸色一变,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时候,他突然二话不说摘掉胸口的工作牌就朝外走,连一句废话都没有说!

“这,这是!”费总原本还想等着这个家伙道歉,请求自己的谅解,可谁知道老谭居然就这么跑了!

“来人……来人!给我拦住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气得口不择言的费总被人死死拦住,那身笔挺的西装也早已皱得不成样子。

杀人当然不可能,这只是一句气话,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出了这个事,老谭今后恐怕再也别想在这一行找到工作。

等老谭趁乱逃出公司,公司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是赤裸裸地散落了一地!

机床精度下降的问题被找出来,可是谁有把握将它重新装回去而又恢复原有的精度呢?

“刘老,您来主持?”彭工走到行业内号称圣手的刘总工程师身边,恭敬地问道。

刘老眼神游移地尴尬一笑,“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岁就好了,唉,老了老了,连手脚都有些发抖。我掌总还行,亲自动手恐怕已经爱莫能助了!”

彭工听到这话,心中一恼,刚才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在一旁中气十足地大声嚷嚷,听声音可不觉得你年纪大了!

可是前辈就是前辈,虽然彭工心里不爽但还是客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王师傅,要不您来装?”彭工走到另一位行业大佬面前,轻声询问。

王师傅挠了挠头,眉头紧锁的样子,似乎没有一点把握,“呃,我弄也不是不行,不过弄不好可不能怪我啊……这套新机床,我也没看见过,有些传动结构不太熟悉,只能试试看!”

彭工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一道不祥的预感,可是这会儿已经是骑虎难下,再没有把握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试一试。

“行,王师傅,这里除了刘老,就属您经验最多了,这个组装工作还得请您来亲自操刀,我们给您打下手。”

王师傅被彭工架在台上下不了场,脸上虽然没多少表情变化,但心中早已经后悔不已。

自己在这一行几十年的名声,这次恐怕就得扔在这里了,唉,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贪图这些钱,跑过来自取其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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