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寘鐇见毕知府杀死后军都指挥,当即率众攻城。争奈城上擂木炮石如雨点般打下,不能前进,只得鸣金收军。回至贼营,当有谋士李智诚劝道:“主公不必性急。胜败乃兵家常事,谅此小小城池,还怕攻打不下么!”寘鐇便对众将怒道:“本藩自出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日提兵到此,竟败在这一个小小知府手内,又折了我一员大将。明日不破靠昌,誓不回营!”

到了次日,寘鐇又挥动大军,去攻鞍昌。日夜攻打,一连攻打了三日,只是难破。

寘鐇也无法可想,只得传令各军,猛力围攻,他便回营与众人商议道:“似此一座小小城池,竟攻打不下,旷日持久,为之奈何?”谋士李智诚说道:“毕云龙守御甚固,更兼他勇猛非常,若以力攻,此城恐一时难下。据参谋愚见,不若密传号令,使各军假装疲惫情状,以作诱敌之计。毕云龙本有勇无谋之辈,一见我军疲惫,必然统率全军杀出,我便且战且走。王将军可带三兀人马,预先在城东埋伏,等彼出城追杀,可急急去袭鞍昌,断彼归路,再将号炮放起,我便回军掩杀。如此,则毕云龙可擒,靠昌可唾手而得矣。”寘鐇听罢大喜,当将号令密传出去,各兵丁就渐渐的有些懈怠之状。过了两日,只见旌旗错乱,队伍不齐,弃甲抛戈,七零八落,真现出那种疲惫样子出来。

且说鞍昌自被寘鐇攻打之后,毕知府与郝参将率领守城兵士,真是日夜梭巡,毫不疏忽。这日忽见贼兵渐渐的有些懈怠。又过两日,只见贼兵大半倒戈卸甲,军气不扬,或坐或卧,甚是疲惫。毕知府见此光景,心中大喜,便与郝参将说道:“贼兵如此疲惫,正是我等得手之时,何不乘此机会,挥兵出城,以精锐之师而攻疲惫之卒,且可攻其无备,杀他个片甲不亩。不识将军意下何如?”郝参将闻说,并不思议,便大喜道:“太尊之言,正合鄙意。”于是二人大喜,便传齐兵卒,披挂上马,一声炮响,冲出城来。

只见喊杀之声震动山谷,那些诱敌贼兵俱各且战且走。

毕知府与郝参将正与贼将酣杀之际,忽听城中一声炮响,毕知府吃了一惊,暗道:“此时城中谁人放炮,莫非有什么变动么?”正自疑惑,只听贼兵齐声大呼道:“我等奉了王爷之命,前来诱敌。知尔等有勇无谋,一见疲惫情形,必然挥军出城,攻我无备,那时便乘势袭取鞍昌,以断尔等归路。此时靠昌已被我家前军都指挥王将军袭取多时了,尔等何尚不省,仍欲追杀么?依我等主意,不如早早下马投降,尚可免其诛戮;若再执迷不悟,定然玉石俱焚,那时悔之晚矣。”毕知府一闻此言,心中大惊,口内仍自骂道:“俺老爷误中尔等诡计,若不将逆贼擒住,碎尸万段,誓不为人!”说着抡刀乱砍。

寘鐇在军中看见,一见如此光景,便将令旗一挥,那些贼兵贼将即一齐掩杀过来,将毕知府、郝参将二人团团围住,猛力厮杀。此时毕知府与郝参将也就拚命乱杀起来,左冲右突。但见刀起处人人丧命,枪到时个个身亡。好一场恶战,只杀得日月无光,旌旗减色。由辰牌杀至申刻,毕知府与郝参将看看抵敌不住,正思奋力冲出重围,落荒而走,再作计议,忽有贼将左天成,蓦地在郝忠背后举起镔铁钢鞭,出其不意一鞭打下,将郝参将连人带马打成肉沱。毕知府正与吧方杰死战,忽见郝忠被鞭打死,心中一慌,手中的刀一慢,早被呆方杰一枪刺中咽喉,挑于马下,当时取了首级。可怜两个忠臣,俱死于贼将之手。后人有赞毕云龙力战身亡、捐躯报国诗云:

卓尔靠昌守,危城独力持。刀芒挥贼将,马革裹残尸。

血战捐躯日,孤忠报国时。可怜刃古后,肝胆有谁知?

又有诗赞郝忠云:

大战沙场胆气寒,半生血肉染征衫。

忠魂到此犹遗恨,误失孤城属逆藩。

话说寘鐇袭了靠昌,便率同众将入城,大排筵宴,犒赏三军。次日又盘拐仓库,追拿毕云龙、郝忠的家小。所幸毕知府与郝参将二家眷属,早已逃出城去,不为寘鐇所获。

寘鐇犒军三日,又与李智诚议道:“孤闻宁远、西和两县,为靠昌根本之地,钱粮杂税,以该县为最富。若得此两县,鞍昌便固若金汤。孤意分兵两枝,以左天成攻取西和,吧方杰攻取宁远。此二城一下,其余会宁、伏羌、安定、通渭、岷州,皆不战可得矣。军师之意以为如何?”李智诚道:“主公卓识,正合参谋鄙意,可急分兵取之。”寘鐇当即命左天成带领兵马三刃,往攻西和;吧方杰带领兵马三刃,往攻宁远。左天成、吧方杰当下领兵,分头而去,暂且不表。

再说杨一清大兵这日行至半途,忽有探马报道:“现在寘鐇围困鞍昌府,甚是危急。

靠昌府知府已坚守半月,城中人心惶惶,若再救兵不到,鞍昌就支持不住了。”杨一清闻报,一面饬探赶紧再探,一面饬令先锋徐鸣皋趱赶前行。

走了一日,又见探子飞马前来,高声报道:“探得靠昌府被围甚急,不过日内即不能守了。”说罢,飞身上马而去。过了一日,又见探马报来说:“鞍昌府已被寘鐇用诱敌之计暗暗袭取了,靠昌知府毕云龙、参将郝忠俱已尽节。现在寘鐇已盘踞鞍昌,后又分兵往攻宁远、西和两县去了。”说罢,仍自飞马而去。

杨一清闻报好生着急,便与张永及诸将议道:“现在靠昌已失,宁远、西和又分兵往攻,若此两县再为逆贼所得,其势更觉浩大。本帅之意,拟一面分兵进救宁远、西和,一面自统大军直取鞍昌,使逆贼不能兼顾,或者西和、宁远两县可保,而靠昌亦易于克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徐庆道;“元帅之计,妙是妙极了,末将以为与其分兵进救宁远、西和,不若分兵间道进取安化。彼处是寘鐇根本之地,所有资财家属尽在彼处。

闻安化游击仇钺本无心思背叛,以迫于势,不得已,故暂随之。现在寘鐇攻取各府州县,仇铖并未随征,推其意名为镇守安化、实则待兵援救,一俟大兵前去,他必开城献纳。

今元帅若急分兵进取安化,只要安化一复,寘鐇必以为根本既失,大势已去,那时寘鐇可擒,鞍昌可复,及已失之各府州县,也可不战而复得矣。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杨一清闻言,甚觉有理,当下说道:“徐将军之言甚合吾意。但安化之行,谁可任为己任?”徐庆道:“末将不才,愿当此任。”杨一清大喜,即刻拨兵三兀,以罗季芳副之,便令徐庆去攻安化。徐庆得令,即便挑了三刃人马,随同罗季芳间道趱赶前进。

杨一清又飞令徐鸣皋改道进援宁远。此时一枝梅运粮已到,即命一枝梅带兵三兀,随同王能进援西和,一枝梅也就领兵即刻前进。杨一清便自统大兵,率领狄洪道、李武、包行恭、杨小舫暨偏裨牙将等人,再望鞍昌进发,暂且不表。

再说宁远县知县郭汝曾,这日闻报靠昌府已经失守,在城各官俱已尽难,他便与城守营守备赵尔锐议道:“叛王寘鐇势甚猖獗,鞍昌既失,他必分兵来取宁远。在将军之意,战守之策,当以何策为先?”赵守备道:“以愚意万不可战。今逆王其势方张,又以战胜之兵,来攻此县,若与交战,势必难敌。不若一面死守,一面飞章入告,请速发救兵来援。况宁远一城钱粮甚富,以粮草而论,虽周年可守也。未识尊意若何?”郭知县闻言,大喜道;“高论甚合鄙意。”二人正在谈论,忽见探马进来报道:“叛王寘鐇今又派令参将左天成,带领三兀人马,来攻宁远,离城不远了。”郭知县闻言,即刻与赵守备商议守城之策。欲知宁远果守得住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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