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理权在政府院子旁边路过,偶然听见后面有人在讨论:“秘书容易受到环境的熏陶变坏。”
他感觉到耳朵在发烫,头也不敢回。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说着?不久前何东刚刚被任命为锦西的一把手,吴理权走在外面明显被关注的多了,他作为何东的贴身文书都已经满四年了,以前知道他的人不是很多。
七年前,读完大学即将找工作的时候,系领导刘主任给吴理权说,政府的一个部门到学院来要人,选中了他。吴理权不明白去那里干什么?刘主任说欣赏他的文采。刘主任没有想到为自己留下点关系可以依靠的事,仅仅是给他说到了政府应该怎么样做事情。主任说现在主要是抓紧时间转变你的文人的思想。领导欣赏你,看过你的上刊过的作评。可是领导是让你去写政府工作报告的,没有要你抒发你个人的感情。吴理权有一点点懂了,但他也懂得去政府上班可能是他的最好选择。可他却不弄清楚,为什么当官不能和抒写文章联系在一起。解放之前的官员大多都写诗作对,清高的很。
七年过去了,吴理权眼界开阔了很多。他经历了政府秘书长鹿兆国以前的发型如今的修理的没有挺顺溜,就熬成了政府副书记。副秘书长李国明头上的那仅剩的几根毛,最终还是掉光了,就成了政府秘书长。但原来的政府书记方贤方,原来是走到哪里都笔直的站着,满面春风的,可是退休不久,就成了驼背,头发也稀疏了许多。然而自己的命运呢?刚开始的时候自己的官运似乎不是很好,很多人暗地说他是个傻子。但当了河东的贴身文书后,事情也都顺心了很多。可是他却不能写诗了。只是偶尔的同学聚会,估计大家都已经忘记这位曾经的大学诗人。
秘书确实容易受到环境的熏陶变坏!吴理权听见有人暗地的讨论他们这个职业,也不去和他们计较,可是自己却不好意思了。好像别人穿过了他的肉体,看见了他内在坏。但是他没有感觉到那个地方是坏的。可是以后他自己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也很赞同这句话。你是秘书,就会有很多人整天围着你周围。都是一些部门和市县的老大,也会有公司的总经理,社会上的各种人物。就是这种人整天的围着你,给你想要的,可是在心里却没有真的把你当成领导。如果自己也不以为然,就骄傲起来,整天飘飘然。另外一个想法,他藏在肚子里,却不能透露给任何人。他觉得如果做秘书的如果跟一个贪赃枉法的人混,看见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交易,那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清洁就十分不易了。吴理权在内心告诫自己:领导是没能依托的。
可是这些都只是在吴理权内心里偷着乐。但其他人觉得不是这样的。有个怪异的病,称为崇拜主义,时时刻刻的在大气中散发着。这种病在政府中散播的很快,他们的不能正视他们的上司领导,觉得他们是圣人。何东到位没有几天就在县处级领导大会上做了一个很有毛泽东特色的叫《形势与展望》的报告。他没让秘书们帮他捉刀起稿,而是自己的即兴演讲。讲了九十多分钟,也提起了台下的听众的兴趣。会后办公厅将何东的讲话报告全文刊登在了《内参》
上。何东的即兴演讲很得人心,在座的人都说这是他们在东梁最有文化的一位领导。就在这样潜移默化中,这种怪异的病在东梁的政府大院里流传开来,大家都没有感觉差异,何东当然也不可能留心。
最开始一些人,遇见吴理权就对他说他做的不错,和鹿兆国秘书李新疆不一样,天天都已经忘记自己叫什么了。吴理权听过一句话:不要再别人背后搬弄是非。他给别人说起小李时还觉得不错,渐渐的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和他讲李新疆的坏。吴理权不在人后搬弄是非,那样不会觉得对不住别人,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换句话说了,这些在他面前搬弄是非的人,说不定就在背后议论自己怎么样呢?作为领导的秘书,上上下下好多双眼睛看着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肯定是会发现问题的。李新疆走出大学校门,就死心塌地做了鹿兆国的跟班,大有春分得意的感觉。其他人就觉得看着不爽,李新疆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没大没小的混小子。可是当这吴理权他还是比较懂规矩的,每次见到都以安兄相称。在怎么讲吴理权是老大的人,而你李新疆仅仅是这个地方的老二的人。
东梁的市民讲,大约是在上年的十二月份,发生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到年关了,可是天气不像是冬天。不怕冷的人,还可以穿的很裸露到处走。老人们心里直打鼓,说现在的孩子只要觉得时髦什么都可以穿,冬天还要穿裙子。什么也不懂,东梁就快要发生大事了,还不懂事。怀北县搞着便民工程——村村通。怀北山才被施工队打通,可是第二天起来又给埋上了。市民们都很怒了,觉得这个工程破坏了这里的风水。政府派来了专业人员来勘探,辟谣说这没有好怕的是正常现象。可是任然有造谣者说这是不好的征兆,非讲这个世道将不太平了。现在大冬天的还经常打雷,这是不吉利的,暗示明年是个凶年。
市民所留心的事情,可是政府却不这么想。在政府上班的人对于天气的变化不是那么敏感,夏有冷气,冬有空调。当官的对于这个季节变化也不上心,种田的人总是担心这年的收成,担心这年的天气如何,也用不着当官的为他们着想。他们只是对关于他们自己的事情比较上心。
过完冬天后,东梁政府里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政府里的官员有了调整。由此可见市民和官民关心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每天都有很多小道消息传到大家的耳朵里。各种各样的官员提升消息在大家的传播中有了样子。人们乐于讨论政府的变动,在他们的脑子里面觉得这样的事情才有意思,然而他们有装做漠不关心。似乎像是导演,谁该演什么角色更加的适合。他们的眼睛从未离开过政府大院,总是希望新任的官员多少和自己有点关系,指望着这点人脉,曾经的同学,同乡,战友都是可以的。或者新上来的官和自己是本家,哪怕是在路上曾经的偶遇,他们都很异常的高兴。
可是结果总是人难以想象,又可以让人细细品味。何东以前是主管政府党务的主管,政府里的老三,可如今连跳两级当起了老大。鹿兆国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政府里德老二,这养的结果就更让人难以接受了。他就是一个政府秘书的老大,尽管也是个领导,可却当了政府的二把手,东梁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以前的那些秘书如果想要些实权却要绕好大的弯子,要从头做起,先当行署副专员,或者是常务副专员,然后才可以有实权。所以大家都觉得不划算。
东梁的市民聊起政府的事,又注入了新的活力。做官的升官了,没有人会觉得你是靠自己的真实实力上去的,都会说你背后有人。每个人明白河东以前和现在的上级领导在一起共事过的,可在以前日子也没有觉得何东受到了特别的关照。他是三年前由外地调派过来东梁的,有传言说他是上面政府委派下来镀金的,很快就会被提拔成为一把手。可是这几年他却在副职上安了家,没有任何影响。三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可是有很多想往上爬的人巴不得自己上面的人赶紧被换掉走人,或许自己忽然祖坟冒了青烟。就是这一些人觉得时间像是再爬。可何东自己却没有任何想法,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属于他自己分内的事情,谁也插不上手。可不是他的事,他从来不过问。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可是言出即行。如果有谁想和他拉拉关系,可能就会觉得很尴尬。流言又会起说何东金口难开,或者是他认真办事,说到做到。可又有人觉得他是清高,脾气大。话都是从嘴里说出来的。何东如今升官了,有人说了:有思想的人,就让人很难接近。
吴理权和他们的意见不一样,觉得其实何东很好相处,他就是平时没有那么多的话。或者说何东做人有原则。何东也很少关心部署,聊得事情总是只有工作。聊完了该做的事,如果你还想讲点什么拉近距离,他就又对你冷淡起来。这样你也就没有脸在继续留在那里,笑笑离开了。刚开始吴理权不能理解何东的风格,可后来也就理解了。何东有事的时候,吩咐小吴就可以了,或者偶尔整天都不会给他任何事情做。可是吴理权得天天候在那里,担心突然找人,可是又不知道留下来好不好,所以偶尔也得多两句话,很让他难办。
何东居然和吴理权的话又多了起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一天何东在房间里办公,吴理权无所事事,只能呆在房间里候着。便捡了些不要的废纸练练书法。吴理权的爱好不多,就爱练练毛笔。就在这个时候李国明也去了办公室,看见吴理权的房间开着门,便进去了:“小吴,写毛笔呢!”吴理权立即说道,“没有没有,写写字,写写字。”李国明看了很久,道“张牙舞爪的。”吴理权明白李国明不懂草书,可有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读出来,就只能尴尬的笑笑。他知道和李国明言多必失。正如他所料,李国明端出他的领导作风,道:“小吴,你应该多为何书记提供服务啊,这个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别一心两用!”吴理权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辩解。突然听见河东说:“小吴,过来一下。”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河东从来没有进过吴理权的房间,这天却竟然进了房间。吴理权急忙放下笔。何东没有同李国明讲话,只是看了看吴理权写的毛笔字。吴理权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只见何东舒缓起来,然后笑笑了道:“小吴写的毛笔字可以嘛!”李国明也陪同的笑笑说:“是的,很好!”
东梁政府里的人无人不知,何东的书法绘画是个绝活。可是他没有给任何题字画画。可是有的人总以为自己能办到,到他那里谋求一幅字画表在公司或酒店门口。以前他不过是个二把手,可以推脱别人说:“请方书记提吧!”方贤方的字确实不怎么样,但他依然到处题字。如今方贤方退休了,他以前提过的字怕也快要扯下来了吧。过不了多久,东梁境内的方贤方体就该推诿让贤了。
上次的事情过后,在调研的车上,何东总是饶有兴致的和吴理权聊聊。这个时候何东就没有领导的架子,吴理权当然不能忘了身份。偶尔何东也会叫吴理权从前面做到后面来和自己挨着。这倒不像是上下级而更多像是朋友之间对于书法的探讨。何东对书法知道的很多,随随便便的就可以讲出很多关于书法的事情。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和各种趣闻趣事。吴理权也开始崇拜起来,有事吴理权感觉道领导的如此亲切,吴理权平时只顾埋头苦干,从没有有对这些字作深入的研究。此后他经常看有关书法的书。东梁这个地方比较偏远,很难找到一本很好的关于毛笔字的书。他猛看理论,不是想和这个新近的政府书记拉近距离套关系,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他深知要和何东相提并论至少再过十年,也不一定有资格。也要多掌握点,不然一问三不知好尴尬。
专职司机李立,他是老资格给好几位领导当司机,不拿平常人放在眼里。领导的司机似乎都是这样。刚开始李立也不把吴理权放在眼里。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规矩,领导上班回家都要司机和秘书一同陪同。可是领导的家距离上班的地方如果走近道,穿过一天石子铺成的小路不过几分钟的距离,天天都是早上八点二十,李立就先去接吴理权,然后带着他一起去。如果吴理权下来慢了,李立就不高兴给他脸色看。吴理权也不放心里去,觉得司机没文化,只能是这样了。
突然一天早晨,吴理权用过餐后。在自己的房间里等李立的呼叫。可是看着快要到点了,还没有听见声响。忽然门被人敲响了,在门口叫道:“吴科长,可以走了吗?”
吴理权打开门,看见是李立,感觉出乎意外。
吴科长,准备好了吗?”李立谦虚的说着,平时他都是叫吴理权为小吴。
吴理权答应道:“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到了车上,李立对吴理权说:“吴科长,何书记很看重你啊。”
吴理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回答他何书记不看好自己。他只能回到道:“何书记对下属很关心,对你也亲切啊。”李立没有像那么多,就说:“我以前给那么多领导看车,唯独畏惧何书记。给他开了那么久的车了,讲的话总共加起来还没有几句。”
吴理权笑着回到说:“真正的关心你不在乎和你说几句话。”
李立赶紧答道:“吴科长讲的有道理。”
吴理权道:“李立,你还是叫我国才吧。”李立任然称呼他为吴科长,只能随他便了。
渐渐的,大家都感觉到了何东对吴理权的看重。只是他们没有搞清楚,不苟于言笑的何东为什么会对吴理权那么亲切。偶尔有下属过来报告工作,何东刚才和吴理权微笑的脸马上又严肃起来。所以大家都觉得吴理权以后定能飞黄腾达。很多人开始在吴理权身边转悠。
吴理权明白,何东能对他这么随和,大概是有书法的原因。就像是有什么秘密武器的人,吴理权自己在心里偷着乐,但是不愿意把这中间的奥秘给谁说。又一次,李国明直接来问吴理权:“兄弟,何书记总是很严厉的对我们,但是却和你那么亲切,我都搞不明白。”
吴理权明白已经涉及到很敏感的是了,赶紧解释道:“李秘书长言重了,何书记可能是把我看做一个刚出校门的孩子,比较随意。但你们是干部,聊得都是大事,那当然不能说笑了。”
吴理权随李国明说什么,他都是寥寥几语糊弄过去。他认为李国明年龄比较大了,怎么说也是个干部,可是这么不稳重。李国明讲的这话,只能在自己的肚子装着,但是他还讲了,还找的是何东的秘书。吴理权自己想还好自己不太坏,否则李国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然而李国明却一个劲想和他拉关系,之后给了他一本叫《如何指挥上司》。吴理权仅仅是看了看名字,就觉得这本书很邪恶。想这个李国明为人不正派。他觉得这本书没有多少意思,里面的内容就是讲为人处世的做法,作者想搞个吓唬人得名字,吸引观众。李国明可能只是觉得名字很霸气,以为搞了一本万能百科书。吴理权没有多久就它把丢了。
吴理权没有想要控制谁的想法,如果他有这个想法,可是何东又怎么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指挥的呢?何东一出生就是指挥别人的人。他的气度是与生俱来的。原来他还是二把手的时候,他一到会场,气场就有很大差别。他坐过的椅子,从那以后再没人去坐过。有一次,政法委副书记葛明先到了会场,顺便做到了那张椅子上。何东步入会场,手里拿着水杯,迟钝了一会儿。葛明识相的立马坐了其他位置。葛明为自己解释道:“我抢了何书记的上座。”何东装作忙着清理自己手里的资料。
政府里大家讲话都很隐晦,如果讲谁有特点,可能是讲他的心胸狭隘。东梁没有人不知道鹿兆国的性格很突出。以前他是秘书长的时候,很多下面的头头领导很让他一点。基层工作者都觉得他的脾气比政府书记的还大。这些话只能在背后的讲,可是当着面却也只能点头哈腰。大家都知道,鹿兆国又不是要吃人,为什么谁都怕他。政府的另外干部对他都很随和,都没有把他只是当做办公厅主任。
鹿兆国当着领导干部的面不谦虚恭维,就像是个大领导一样。秘书长这么大的官威,从来没有在东梁这个地方出现过。有个小道消息被透露出来,鹿兆国和方贤方是拜过把子的兄弟。这个小道消息没有降低鹿兆国的身份,或许还增加了很多。鹿兆国感觉更和蔼了,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笑着。就有人说他笑里藏刀。可能是遇见自己的克星了,鹿兆国对何东却很尊敬。但是何东却不对他有特殊的关照,依然不怎么样。
又一次鹿兆国看见何东的字,恭维的说:“何东写字挺好看的。”何东没有理会他,只是说:“你去办事吧。”
何东初到东梁的时候,曾经住过几月的宾馆。可是有规定上面通知不让修楼。鹿兆国就觉得这个事情很棘手,报告何东。何东道:“我住在宾馆里挺好的,有人给我整理房间,不用操心吃放。”
”
鹿兆国揣摩着何东的想法,道:“不修新楼,政府领导都要住在自己办公的地方。但是盖,政府不能第一个吃螃蟹。”
何东问道:“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鹿兆国回答:“我已经给方书记请示过了,方书记让我向你汇报一下。”
何东说:“给我汇报有什么用?我整天住宾馆也没有说要盖新楼啊?”
鹿兆国急忙解释道:“方书记的想法是,集思广益听取大家的意见。政府大院很久都没有新修过楼了,现在房间都很紧张。可是政府大院如果动土,肯定下面的单位会马上效仿。各个单位都建,就不太好了,可能还会招致省里嫌弃。”
何东道:“不修高楼大厦,那还不能建一层的房子啦?”
鹿兆国尴尬的笑着说:“市民说农民没吃的就去吃面条。”
但何东依然很严肃的说:“我没有和你说笑。宾馆后山,反真也是空的,梨树也不值什么钱。就在那里修个一层小楼,给领导干部住。
鹿兆国说:“这也是个主意。后山的梨树都老了,需要改进。”
“改进什么。都不要了,在种新树苗。”何东道。
鹿兆国说:“还是种梨树?”
何东道:“你还想那里的树给你带来什么经济收入。还是种苹果树吧。”
“苹果树?”鹿兆国不解。
何东道:“最棒的还是景观树,别想着给你什么回报。”
”
鹿兆国还没有想明白,何东解释道:“政府干部没有房间了,就在后山修个一层小楼,不会惹人争议吧。”
没有几天的功夫,好多栋一层建筑就被修起来了。原来的梨树被减了,改种上了苹果树。山了空旷了,却也多了几分诗情画意。小房子应为地形的愿原因都散开修的。尽管修的都一样,但也挺好看的。
何东接任政府一把手后,东梁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日子,都觉得像是要有事发生的,可还是平安的度过了。那些所谓的征兆,都是东梁的市民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