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葳蕤纵马跑过长街,一直冲到皇宫里,守卫试图阻拦,被她的鞭子抽开。她一直冲进皇后的寝宫里。皇宫的侍婢哪里见过这样凶悍的女人,连个敢大出气的都没有,纷纷低头回避,跪地不起。

云锦帐重隐约可见两个纠缠的影子,谢葳蕤眼帘下垂,看见地上她熟悉的袍子。

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袍子,袍子上金色的合欢花开得正盛。

她拔出长剑,一步一步走过去,劈开云帐,帐中人一声尖叫:“竟轩——她、她是谁?”

陆竟轩从美人身上抬起头来,半支着身体,待看清楚来人,绮丽的眉目里就染上一丝薄嗔。他懒洋洋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竟轩!”谢葳蕤咬牙切齿,长剑往前一送,直送到陆竟轩眼皮子底下,“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

她谢家世代簪缨,为了他起兵,几乎是赔上了全部的身家,她父亲,她弟弟,连她自己,都数年征战,艰苦卓绝,现在京城才破,四方未定,他就迫不及待的跟皇后朱令皖搞在一起——谢葳蕤眼睛都红了!

陆竟轩伸出手指,慢慢儿拨开眼前寒光凛冽的剑尖,一滴血从剑尖滑下来,他笑了:“我有什么对不起你,谢葳蕤,我当初是怎么说的,你是怎么应的?”

谢葳蕤背脊还挺直着,剑尖却不由自主垂了下去。

她知道他不想娶她,但那是三年前了。

后来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这三年来,她谢家在他身上投入的财力物力人力,她为他奔走四方,所费的心力,他就一点都没看在眼里吗?谢葳蕤因此挣扎了一下:“可是你已经娶了我!”

陆竟轩薄唇上浮现起一抹冷笑:“谢葳蕤,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娶你,并不是我自愿的……”

是,他不是自愿的,谢葳蕤知道。在打安阳的时候他受了伤,高烧不退。当时军情紧急,连药都找不齐。她脱了衣物,捂了他整晚。

次日烧退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他过了一晚,她什么名声都没有了,他也就没有了选择——要么娶她,要么众叛亲离。

陆竟轩选择娶她。

可是这三年来,他们甚至没有圆房!

他连碰她都不肯!三年了!却、却——谢葳蕤的眼睛不敢往下瞟,她不敢去看这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现在就依偎在他身畔,娇滴滴地说:“陆郎,能让她出去一下,让我穿上衣服吗?”

陆竟轩回身亲了亲朱令皖的面颊,漫不经心地说:“谢氏你退下吧——帐子被你划破就算了,这点子小事儿,我不和你计较了……”

他这是在和她说话吗?谢葳蕤有片刻的恍惚,他一眼都没有看她,他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放在了朱令皖身上,他眼里完全没有她,他完全就、他从来就没与把她当过他的妻子,从开始到最后!

“啷当”落地的长剑,谢葳蕤像一阵风一样退了出去,甚至比她进来得还要快上三分。

也许是太快了,以至于陆竟轩不由自主抬头,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这样仓皇到近乎凄凉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动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这不像他认识的谢葳蕤,谢葳蕤永远的英气勃勃,生气勃勃,像太阳一样明亮的女人,而刚才长剑落地的声音,却凄凉得像什么时候的月亮。

“陆郎——”朱令皖的藕臂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我们继续。”

陆竟轩却推开她:“改日吧。”

他忽然就没了心情。

朱令皖看着他的背影咬牙:这个男人当初那么爱她,现在,却连催情香都留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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