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特别的冷。

鹅毛大雪飒飒扬扬,将东晏国铺了一层又一层。

慈安宫外,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堆,个个垂眸自危,心惊胆战,远远望去,像笼了白渺的木桩子。

倏地……

“太后娘娘殡天了。”粉面尖嗓的太监心急火燎地窜出门,尖锐的嗓子传荡开,震的所有人狠狠一颤。

完了!

太后娘娘是当今皇上的养母,但感情却是生母也无法企及的,病榻这两个月,皇上日日以血祭天,只盼能让母亲好转。

“蓦然,姐姐她……”娇弱纯美的女人抹着眼角,一脸哀伤,“姐姐她怎么能这么自私,不过一株千魂草,难道还比得上母后的性命吗?她若是恨,拿了我的命我也愿意,何苦拿母后的命来偿还。”

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身穿黑貉披风,全身僵直,脸色如此刻天际的阴霾,黑沉冷冽,披风下的大掌攥到骨节发白,发出嘎啦嘎啦的脆响。

慈安宫的大门被打开,映衬着里头通红的灯火,一名纤瘦苍白的女人徐徐走了出来。

她身着素衣,漆黑如瀑的长发上毫无点缀,此刻整个人如同风中芦苇,摇摇欲坠。

“季阑珊!”有力的大掌不等她走近,已经狠辣袭来,狠狠掐住了她细白的脖子,君蓦然呲牙欲裂地怒吼,“你该死!该死!朕已经给了你后位,为什么不拿千魂草救母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我根本没有……没有千魂草,你为什么不信……”季阑珊的脸色涨到青紫,喘不上气的痛却不及心口漫开的那一阵巨缩。

季家是医药大家,家里仅存的两株传家宝千魂草,能生死人活白骨,父亲将它们分别给了她和同父异母的胞妹,季烟罗。

三年前,他重伤在季家门口,三天三夜濒死不醒,还染上了眼疾,无法睁开,属于她的那株千魂草早就拿来救他了。

病榻前,他温柔缱绻,紧紧握着她的手,声声都是誓言般的爱意,许她一生荣华富贵,爱她一世沧海桑田。

那句句甜蜜还犹在耳边,如今时过境迁,却被季烟罗偷龙转凤,她成为女主角,代替了她所有的恩宠,成了他心尖上的瑰宝。

而在他眼中,她却成了觊觎妹妹挚爱,贪图荣华富贵,心肠歹毒又善妒的恶心女人。

“姐姐,我知道你怨恨我独得蓦然的爱,但你明知道蓦然和母后的感情,为什么不能撇下私人恩怨,救救母后呢,如果我的千魂草还在,就不会……”

季烟罗捂着胸口,哭的不能自己。

那梨花带雨,连咳带喘的模样,立马让君蓦然重重甩了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烟儿,你何苦自责,这事与你何干,若不是你当初将千魂草给了我,我早就死了,你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大动情绪,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季阑珊恍惚地抬起头,入眼的却是恩爱情深的两人相依相偎的缠绵一幕。

他的情深,在那双黑亮深邃的眸中展露无遗,点点滴滴都是浓到抹不开的怜惜和宠溺,那双无数个白天夜晚,她痴迷贪恋却看不见的黑眸,如今重见光明,却再也看不见她了。

呵,蓦然!

整个东晏国,只有季烟罗被允许这么堂而皇之地叫着九五之尊的名字。

而面对季烟罗,君蓦然永远不是朕,而是我!

泪,流进心里,苦涩了四肢百骸。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君蓦然刚那一甩,用了至少七成的力道,他是习武之人,震的她整个胸腔都在翻腾,她被砸在了大门上,眼前一阵昏黑,湿濡的血红从额头徐徐滑下,狰狞了一脸。

“来人,将这女人押下去关进青染宫,没朕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青染宫,历来关押重罪乃至死罪的妃嫔,阴森程度比牢狱有过之无不及,听说在里头的冤魂可以填满整个东晏河。

他真是恨极了她,恨不得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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