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衣缈好整以暇地坐在江颜凝的病床边削着苹果，笑靥如花：“你还真不要脸啊！用这样的方法不想让我和秦玦独处是吗？你如愿了，他出去给你掏住院钱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江颜凝只觉得疲惫，不想理会程衣缈。一睁眼就看到了这个女人，对江颜凝来说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伸出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脸颊，那抽痛的感觉让江颜凝回到了现实之中，垂眸冷笑：“国外待不下去了吗？”
犹记得当初在母亲被车撞死，江家最困难的时候，程衣缈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可惜江家只有送她出国的钱，其余的就再也帮不了她。然后她就给秦玦来了一封信，说是江家将她卖去了国外。那封信，几乎让秦玦疯狂。
可只有江颜凝知道，在离开国内之前，程衣缈是当着自己的面儿将和秦玦和江家有关的一切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的！
削好了苹果放在了床头，程衣缈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手里的水果刀，眼中带着压抑的疯狂：“你们江家都成了那个样子，我可害怕日后讨债的人追上我的门，说我是你们江家的女儿，我自然要和你们尽快撇清干系了！”
那水果刀在手中一来一回，程衣缈的目光也变得越发疯魔：“可国外的生活啊……不好过！我若不是那么和秦玦哥哥说，你觉得以他的性格，知道了是我要离开他，他还会再搭理我再帮我吗？！江颜凝，这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愚笨如猪！”
是啊，程衣缈不是一向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追求，什么都可以放弃！
抚着自己的小腹，江颜凝的目光也变得冰冷了几分：“所以当初你父母被那场大火烧着的时候，你就只顾着救出你们家的那点儿股份授权书，连父母都不顾了是吗？当初你年少不懂事，如今呢？程衣缈，你千般算计，都是为了自己，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
想起这些年在国外的苦日子，程衣缈的眼中，也只剩下了疯狂的恨意：“要报应就来啊！江颜凝，你装什么？！如果换做是你，房子都烧成那样了，眼看着他们都出不来了，你会不在意剩下的股权书吗？！最后还不是你们江家拿走了那授权书，我就算是从你们这里拿钱去国外上学，那也是我该得的！何况你们根本就供不起我，那当初又为什么要装模作样好心的养我？！”
说着的时候，她手中的水果刀，已然不自觉地指向了江颜凝。
江颜凝从前只知道程衣缈自私至极，却不曾想到，她变得如同今日这般疯狂！
当初如果没有江家的收留，现在的程衣缈可能就只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人了！何况当初程家的那点儿股权书根本不值一提，可这么多年，程衣缈都以为是江家要吞了那些股权书才对自己好。
她的心里没有感恩，只有欲-望。
“咔嗒——”
门把手忽而就动了一下，江颜凝本能地朝着门口看了去。
“当啷——”
水果刀掉落在了地上，一行鲜血染上了江颜凝洁白的床单。
随之而来的，是程衣缈那有些委屈的哭声：“凝姐姐，我知道刚才是我冲动了，我对不住你。你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就是！”
第十八章 纠缠不休
在江颜凝的话语之中，秦玦已经一点点地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他几次想要打断江颜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
无奈之下，他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俯身上前，狠狠地碰上了江颜凝的唇——
“唔——”
秦玦的举动，是江颜凝万万没有想到的。其实连秦玦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明明让江颜凝停下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
若是换做从前，江颜凝大约会欣喜若狂。
可此时此刻，感受到秦玦那温热的唇，江颜凝却只感觉到，胃里一阵不舒服——
她推开了秦玦，干呕了两声。
让秦玦那骄傲的面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你就这样讨厌我？”
这话……似乎是她从前问过他的。
其实江颜凝知道自己会这样不是因为秦玦的触碰，而是因为她怀孕的孕吐。
只是这话没法和秦玦说，她也只能冷了脸：“你这是在做什么？以为这样就算是离婚的补偿吗？”
江颜凝的冰冷，让秦玦心里怅然若失的不痛快。
可到底，他还是摇了摇头，第一次这般郑重地看着江颜凝，仿佛对江颜凝做出承诺：“明日我就会让母亲撤诉，我说到做到。还有就是……你父亲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已经在查丘谨了，你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交代。”
这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江颜凝抬眸看向了秦玦，眼中带着迷惑不解：“秦玦，你究竟想要怎样？！给我一巴掌，然后再给我个甜枣？不过离婚协议而已，我签了就是了，你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对于江颜凝这般态度，秦玦当真是有些恼了。他还未这般好心思地哄过江颜凝，明明是这女人对爷爷出手在先，她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呢？！
所以那温柔也只是一闪而逝，转而秦玦的眸色之间，复又带了冰冷：“好了。我不想多说什么了，你签字吧，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
爽快地签了字，江颜凝的心里却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终于……不必再和这个男人纠缠了。这感觉……真好啊！
可就在秦玦拿了离婚协议站起身的时候，却就那么好巧不巧地瞥到了江颜凝放在桌上的另外一张纸——
几乎还未等到江颜凝做出任何反应，那张B超单子就已经被秦玦捏在了手里。
他捏着单子的手指，指节一点点地开始发白，可见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到了最后，几乎将那张单子捏出了一个窟窿来。
江颜凝知道，这是他盛怒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生气什么，但江颜凝终究倒退了一步，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秦玦，这孩子和你们秦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也签了离婚协议，和你们秦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你……别打他的主意！”
倏然抬头，秦玦看着江颜凝的目光之中，带着冰刀似的冷峻：“明天下午四点钟，回家。”
他究竟……要做什么？
江颜凝本能地想要拒绝，可秦玦的目光却越发冰冷：“你最好不要说不，否则我就不会让母亲撤诉了。”
第三十四章 求一次机会
其实江颜凝并不想跟着秦玦一起回到那所谓的家。
她知道，那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在出门之后，她明明能逃。
却到底，看着秦玦那希冀而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停住了脚步，上了秦玦的车。
车外是车水马龙，暮色渐渐西沉。暖阳靠在江颜凝的怀里打了个呵欠，语气乖巧而又软糯：“妈妈，我瞌睡了。”
轻轻地拍了拍暖阳的脊背，江颜凝在暖阳的额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印记：“好，我们一会儿就到了。”
这样的场景，忽而就让秦玦的心安宁了下来。
若是能求一辈子这样，是不是太过于奢求？
暖阳终究没等到回家，就在江颜凝的怀中沉沉睡去。
从后视镜里看到江颜凝那略显疲惫的面容，秦玦沉默了一下，才到底将心中的疑问开了口：“你刚才说的，你不能照顾暖阳了，是什么意思？”
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其实江颜凝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她垂眸看着暖阳，微微一笑，语气平静：“一年前，我查出了一个恶性肿瘤。保守治疗的话，也没有几年好活的了。”
其实还有些话想说，却被江颜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这一次回来，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至少秦玦是幸福的。她以为……秦玦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吧。
可只要和秦玦一对视，他眼中那几乎让人陷入其中的幽潭深邃，和毫不掩饰的心痛，就让江颜凝那本该出口的嘲弄之语，再也说不出了！
其实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江颜凝早就对什么肿瘤看开了。
可就那么一句话，却像是一根刺一样，狠狠地扎在了秦玦的心上，让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终究也只是低头小声道：“会好的，无论如何，想尽一切办法，都会给你治好的。”
好与不好，意义何在？
江颜凝不明白，直到……她走进了秦玦的家。
这里的时光仿佛停留在了六年前，一切都和她离开时的模样没有半分区别。
明明现在是程衣缈生活在这里，可这里竟然一点程衣缈的痕迹都没有！
唯一不同的是，从前空空荡荡的地方，如今摆满了她江颜凝的照片。连江颜凝自己都不知道，秦玦从哪里找到的这些照片！
而秦玦，则显得有些局促地站在江颜凝的身边，看着这一屋子的照片，轻咳一声：“这里……还是你的家，你们的家。”
虽然压抑，却仍听得出深情。
只是那样的深情，到底还是让江颜凝疑惑地转头看向了秦玦：“你什么意思？”
若江颜凝不问就转身离开，或许会让秦玦心里彻底失去了希望。
可江颜凝问了，秦玦的眼中就燃起一分光亮：“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爷爷的死和你无关，是程衣缈做的。她还伙同丘谨，害死了江叔叔。江颜凝我知道，现在和你说一句对不起，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但江颜凝，我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至少……让我有补偿的机会，可以吗？”
这样小心而忐忑的秦玦，从前何曾见过？
让江颜凝，连拒绝话，都说不出口！
第五十章 等待的日子
秦玦的坚持，让任何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包括秦家之人。
可这样毫无希望的等待，也让秦玦的几乎不敢再去奢望，江颜凝能醒来！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江颜凝仿佛一个睡美人一般，从不曾动一动，仿佛在等着王子的来临。
秦玦每一日的生活，就像是一成不变的一般。律所、医院。
他甚至很少回家，只有在陪着暖阳的时候才会回家。而暖阳也在渐渐长大，看得出父亲对母亲的深情，也越发懂事了起来，几乎从不在秦玦的面前吵闹。
为了照顾江颜凝，秦玦甚至很少出差。唯有一件事，是关于程衣缈的案子的后续状况，他不得不去一趟程衣缈的家乡补充一些材料，这才离开了江颜凝。
……
江颜凝一直觉得，自己在梦里。
她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其实很多时候，秦玦的声音，她都听得见。
他说：“江颜凝，你醒来吧，醒来我保证，我们不会再像是从前那样了。”
他说：“江颜凝，暖阳都在慢慢长大，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她今天还告诉我，她以后也想做像我一样的律师，你说这孩子，简直就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说：“江颜凝，今天我辞退了我的新秘书。她是个挺好看的姑娘，可惜了，心术不正。江颜凝，我知道，他们都说我不近人情，甚至有人怀疑我是不是同-性-恋。那时以为内他们没见过你，见过你，大约就知道我这些日子守着的，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女人。”
他说：“江颜凝，你若是不醒来，我便要这般鳏寡一生，你舍得？”
他说：“江颜凝，我输了。求你了，别离开我！”
……
那些话语，字字句句，情深意切。
那些话语，是江颜凝从前的渴望，让她不敢醒来，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梦境。
可那一天，江颜凝没有听到秦玦的声音。
他怎么了？
他……还是不要她了吗？
“嘀——嘀——嘀——”
耳边是医疗器械的响声，一下又一下地规律。
可那日日都在耳边的温柔，却不爱进了踪影。
她想，或许是时候醒来了吧？
休息好了，梦境也结束了。
醒来，看看这个世界吧！
江颜凝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不曾见过光亮了，她听着自己的心跳越发清晰的时候，几乎有些不敢睁开眼睛。其实她很害怕，睁开眼睛看到的又是一片黑暗。
她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做了手术。秦玦……也别无选择了。
光亮。
那朦朦胧胧的光亮，让江颜凝这才睁开了一条缝隙的眼睛，有些不大适应。
这光亮那么珍贵，又那么让人心神荡漾。原来她还能看见，原来这双眼睛……还不算是废了！
世界从朦胧变成清晰的模样，花了江颜凝很久的时间去适应。
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机器的响声，让江颜凝微微失神，觉得有些奇异。
她动了动手，发觉手指已经有些麻木了。实在是在床上躺了太久了，口鼻之间的呼吸器，也让她觉得难受极了。
撤掉了那呼吸器的时候，江颜凝撑着身子起了身。
正好遇见了从外而来的提着水果的被秦玦拜托照顾江颜凝的秦母，看到江颜凝起身，“哗啦”一声那水果便掉了一地！